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矾李硕的其他类型小说《武侠:我在江湖李矾李硕 全集》,由网络作家“木青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雨过一定会天晴,是的,和预想的一样。今天是个好天气,灼华和李研已经早早起床。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小年,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每年大哥肯定会赶在小年前回来,就和今年一样。他们今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灼华先帮二嫂做早饭,过年了,家里平时的长工也都回家了。李研在接到大哥的指令又跑去城外把新大嫂接回,没办法,家里跑腿的活都是他来干。母亲早上是交代的,不可以打扰到大哥大嫂的休息,所有人都不可以。母亲一早就把大哥那边的两个孙子带过来照顾,灼华忙着摆放着桌上的碗筷。“灼华,你去门口等着新人来吧,别让人家刚到咱家就寒了心。”母亲坐在主屋,看着该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吩咐灼华去迎人。灼华快速偷吃了碗里一块蜜饯说:“哎,娘,我这就去。”灼华跑了出去,没有...
《武侠:我在江湖李矾李硕 全集》精彩片段
雨过一定会天晴,是的,和预想的一样。
今天是个好天气,灼华和李研已经早早起床。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小年,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每年大哥肯定会赶在小年前回来,就和今年一样。他们今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灼华先帮二嫂做早饭,过年了,家里平时的长工也都回家了。
李研在接到大哥的指令又跑去城外把新大嫂接回,没办法,家里跑腿的活都是他来干。母亲早上是交代的,不可以打扰到大哥大嫂的休息,所有人都不可以。母亲一早就把大哥那边的两个孙子带过来照顾,灼华忙着摆放着桌上的碗筷。
“灼华,你去门口等着新人来吧,别让人家刚到咱家就寒了心。”母亲坐在主屋,看着该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吩咐灼华去迎人。
灼华快速偷吃了碗里一块蜜饯说:“哎,娘,我这就去。”
灼华跑了出去,没有看到母亲给她的白眼。
刘兰儿刚嫁到李家时,灼华不过四岁,其实灼华也不记得大嫂那时候的模样。大嫂的娘家是城里有名的乡绅,岳父看中李矾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所以认定这个女婿。大嫂怎么也是大家闺秀,所以灼华隐约的记得大嫂很温婉,很柔美,小巧。
二嫂嘛,是母亲从老家接过来的亲,按照辈分讲,还要叫母亲一声姑姑。二哥是个听话的孩子,那时大哥已经离家远行,父亲刚过世,母亲认为应该找个能干的媳妇帮助二哥操持家务。二嫂不识字,没有读过书,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虽不是大嫂那般温婉可人,但是二哥从没有嫌弃过。若是比为人处世,做事周到,家里没有人比得上二嫂。店里、家里,长辈,兄弟姐妹,儿女,她都没有想不周全的。虽然嫁过来近十年不太会讲吴语,但是大家对二嫂最是喜欢,二嫂最像母亲,也最得母亲疼爱。
大哥又带回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应该被称为妾吧。听母亲说,妾在大户人家就是佣人,没有地位。自己还不是很懂,母亲一直都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妾室,从没有把自己当做主人。那她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其实她听说,大哥认识那个女人已经好几年了,去年才正式娶了她,只是没有带回来,怕大嫂不开心。男人不就是这样吗,三妻四妾。也罢,自己还小,想也想不懂。
唉,母亲说了,不要说,不要问。如果大哥娶回个母老虎,那么他也是要受苦的。
想到这里,灼华不禁打了哆嗦,挥起拳头打自己的脑袋,怎么老是往坏处想?
渐渐地,灼华听到了马蹄声,看着马车渐渐地走进,他站起来,迎着刺眼的晨光,看着缓慢打开车帘的女人。
她,和大嫂二嫂都不一样。
李研跳下马车,大声喊道:“灼华,愣着干什么,快,拿凳子。”
“哦哦,马上。”灼华赶紧转过神来,拿起自己坐在门口的长凳,放到车下。
“请,请下车。”灼华还处在神游状态,不知道该叫什么:“请下车,小姐?”
灼华就像在店里面迎接其他的客人一样称呼着。
李研看着傻乎乎的灼华,打了一下灼华的脑袋说:“什么小姐,笨蛋,这是大嫂。”
灼华回过神来,小脸拧成一团,摸着头哀怨说:“又打我,哼,看我不告诉娘去!你欺负我,你这样的打法,我还没有长大,就已经变笨了。”
李研冲着灼华扮了个鬼脸说:“我打了你会变笨?你根本就是一个笨蛋。”
李研拿着车上的行李从大门进家。
回过神的灼华赶紧过去搀扶新的大嫂下车,大嫂冲他微微一笑,并道了谢。她比灼华想象中的要高大一些,不比家里大嫂小巧。她,不是美人,但也不丑,算不上精致,也不算粗犷。
她跟家里的嫂子都不一样,灼华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玉琼看着灼华笑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看着我。”
灼华被这么一问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到。”
灼华从来没有这么失礼过,只好将羞红的小脸低垂下来。
灼华先是领着玉琼进了院子,首先要见过母亲,母亲正在厅里的太师椅上坐着,怀里抱着李矾的小儿子,大儿子则站在母亲的身边。
母亲手里正在剥着核桃,还念叨着:“这个给你,不要争。”说完将手里的核桃塞进怀里小孙子嘴里。
灼华走到母亲面前小声说:“娘,人来了。”然后张着嘴凑到小侄儿面前轻声说:“给姑姑吃一个?”
只见小侄子将手里的核桃往里面藏了藏说:“跟着小孩抢东西,羞羞。”
灼华也不恼,使劲地捏了一下小侄子的胖脸蛋说:“你个小气鬼。”
玉琼恭敬的低着头跪在地上,给母亲磕了头,叫了声:“母亲。”
母亲看了只是笑笑,说道:“去见你的主母吧。”母亲仍然剥着核桃,对着孙儿念叨着:“小乖乖,小乖乖。”
玉琼恭敬说:“谢母亲。”又拜了一拜。
母亲也不看玉琼,边剥核桃边说:“以后就和矾儿一样,叫娘吧。”
路途的劳碌,到家之后李矾感觉特别的安心,所以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安心,是啊,漂泊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家是最好的。
见到李矾已经醒了,刘兰撩起床幔,柔声问:“醒啦,起吗?”
李矾坐起身子,慵懒地靠在床前,“该起了,孩子们还没有见到呢,一家子都在等我喽。”
刘兰拿好干净的衣服,为李矾穿上,倒好茶为李矾漱口,服侍李矾洗脸,并将他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好,这,是她最愿意做的事情。对着镜子里的李矾,刘兰儿轻轻一笑,李矾回一笑以示满意。
“大哥,人我引来了。”灼华站在门口,伸头往屋里看,屋里并没有回答,灼华转脸看看玉琼,玉琼只是笑着,灼华又一次喊道:“大哥?”
“进来吧。”李矾的声音依旧淡然冷清,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刘兰随着李矾坐到厅堂上的椅子上,玉琼一进屋,就跪倒在刘兰的面前,灼华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刘兰起身,拉起玉琼,一双杏眼,满是笑意地看着玉琼:“我们姐妹之间,不讲这些虚礼。”
“姐姐大度,愿意接纳我。”玉琼不曾想到,刘兰是这样的温婉美丽,玉琼低垂着头,无法坦然面对刘兰。
“以后我们共同服侍夫君,你在外面帮我照顾着夫君,我已感激。你进门之前,夫君已同我讲过,只是这家里比不得其他家宽敞,我们一起,害怕委屈了妹妹。”刘兰心里虽尽是委屈,但这个时候必须表现出来大度,不妒不忌。
李矾笑着看着他俩,双手分别牵住她们每人一只手,放在胸口说:“你俩这样子我就放心了,你们都是我挚爱的女人,是我的手心手背,我会把你们放在心上。”
李研将玉琼的行李拿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揶揄李矾笑说:“大哥,你这是享齐人之福啊。”
李矾只是对李研回复白眼。
腊月二十四,是传统上的小年,这一天是忙碌的,家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李矾带着弟弟们修补房屋,母亲指挥者女人们打扫房间,准备晚上送灶神需要用的供品和晚饭。小孩子则笑闹着比划着李矾从外面给他们带回来的宝贝。过年了,一家子在一起动手做所有的事情,才能感觉到一家人在一起的重要。
晚间,灶房里的灶老爷的画像和贡品都已经准备妥当,灶王爷的神像贴在火灶上面的墙上,中间写:“灶君神位”,两边则是“上天言好事,下届将吉祥”的对联。在灶君的神像前,摆的是美酒,麦芽糖,果品,甘草,猪头等祭品。
李矾带领弟弟们和儿子侄儿们先是磕头祷告,诚心焚香,然后洒下第一杯美酒,再磕头,这样三次之后,将麦芽糖糊在灶神的嘴巴上,再拜,撕下灶神的画像,连同纸糊的纸马金银财宝一起烧掉,高喊一句:“送造神上天。”
就此,祭灶结束。
家里的女人们已经把晚餐准备就绪,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孩子们都是好玩的年纪,饭还未吃完就放鞭炮玩耍去了。
酒过三巡,其乐融融,世间的美好莫过如此。
“娘,明年开春我打算把老三送到南京读书,就去老师的崇正书院,他也该出去见见世面,我刚出家门的时候,在那里读过一年的书。”晚饭间,李矾把他的打算告诉母亲。
“这是好事,我就怕他太顽皮,出了家门更没人管的了他了。”母亲很欣慰,作为长兄的李矾关心着弟弟。
“不怕,到了书院他肯定会老实的,书院里那么多有才华,有本事的学生尚且好好读书,他哪有顽劣的本钱。”李矾向母亲解释道,以解除母亲的疑虑:“书院管理严格,老师更因材施教,母亲放心。”
“我要离开家吗?”李研泛着疑问,他不愿意走,舍不得母亲,舍不得灼华,但是又不愿意整天呆在这里。
“你认为以你惹事的性格,苏州城还有哪个书院愿意要你?”李矾对李研怒道。
李研想要开口说话,就这么一句,他已无话可说。
“去吧,去吧,为了三儿的前途,你父亲留下的手艺,也就只有老二学的好,你呢,就好好读书吧。”
母亲纵有不舍,但是为了儿子的前途,还是答应了。
李研看了看母亲,邪笑地看着灼华说:“要是灼华随我一起去,我保证认真读书。”
母亲一看李研要出馊主意,立马变了脸色说:“不行,灼华太小,你照顾不好他。”
李研也急了,要出门心里本就不舒服,“我得带着灼华,我要是不在家,我最想的就是灼华。”
母亲哪里会看不出来李研的想法,喝道:“你别胡闹。”
李研并不害怕母亲的严厉,反而向母亲撒娇说:“娘你不跟着我,大哥二哥也不在身边,不行,我要带着灼华,他跟我去,我就不怕想家了。”
李矾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李研,认真问:“你保护的了灼华吗?”
李研拍着胸脯保证说:“我肯定会保护他的。”
李矾笑了一下大声说:“那好,你带着灼华。”
母亲摇着头急说:“不行,我不同意,灼华要留在我身边。”
母亲怎么能愿意她最疼爱的灼华离开她呢。
“娘,灼华也大了,他不能一辈子在店里打杂吧,虽然我们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是现在我还是可以负担他们以后生活,我希望他们可以不像我和老二这样的辛苦,我们家老三可以读书,入仕途,光宗耀祖,娘,这样不好吗?”李矾笑着说,希望宽慰母亲的心。
“这样是好,但是”母亲还是犹豫着。
玉琼看出母亲的忧虑,笑着说:“娘,放心,我的父亲母亲在书院里面做些杂活,我也在书院长大,灼华去了那里,住我以前住的房间,就当走亲戚,不是去真的上学,就是平时里可以照顾着三弟。”
李研走到母亲身后,趴着母亲的背上讨好央求说:“娘,你就让灼华跟着我去吧,总要有人帮我洗衣服做饭,要不就我这样的,还不每天都是馊的?”
这个倒是有可能,就以他“不修边幅”的态度。
“灼华的事容我想想”母亲仍然迟疑:“我再想想。”
正在闷头吃饭的灼华都不相信是在谈论他吗?问道:“关于我的事情,有人问过我的想法吗?”
众人看向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是啊,该问问他的意见。
李硕摸着灼华的头笑着说:“是啊,我们把灼华给忘了,哈哈,灼华,你是什么想法。”
二哥,永远是家里的最好的人。
灼华有些怒气地冲着李研吼道:“三哥,我是你的佣人么?就想着我给你洗衣做饭?”
李研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跟着我去吧,可是去南京哎。”
李矾看着李研得意的样子,不禁倒吸了了一口冷气,他甚至怀疑他的决定是不是正确。
“二哥,其实我不想在店里帮你了,我不是很喜欢。”灼华首先给李硕一个抱歉的眼神,虽然他们生意做得很好,但是不是灼华喜欢的。
“我知道,你不要抱歉。”李硕给予灼华微笑,叫她放心。作为最善解人意的哥哥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思呢。
“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正月刚过,李矾带上李研和灼华前往南京。
二月,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对于苏州,人们已经忙碌,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
这时候的灼华只有十三岁,要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最为不舍,离开的前一夜里,趴在母亲的怀里,说了很多很多,感觉有一辈子的话要说。母亲跟他讲他小时候的事情,讲他的父亲,讲他的哥哥们,一直到他听累了,睡倒在母亲的怀里。
而李研,他是兴奋的,他离开了对他甚是严厉的母亲,离开了呆板的二哥,他即将认识新的朋友,他要走李矾走过的路,他要和大哥一样,去外面闯出一片天地。
好吧,他们要离开这里。
二嫂拉着灼华的手,嘱咐着路上小心,李硕提着行李对着李研不停地唠叨不要顽劣要守规矩。大嫂则在安慰着母亲。
李硕将行李塞到车里,然后将灼华抱到车上,李研敏捷地跳到车上翻了进去,李矾坐在前面。
“走吧。”
李矾令车夫出发,车夫牵着马,马车慢慢地动了起来。所有的离别都让人心痛,更何况是孩子要离开自己的母亲呢?
车子慢慢地前行,灼华从车窗上探出头来,看着母亲的泪水,他一下子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李研眼明手快,捂住灼华的嘴,将灼华拉到车里,大声说道:“你哭的这么大声做什么,娘听到不是更伤心?”
灼华抱着腿坐在车里,呜呜哭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二嫂烧的饭,不知道二哥一个人能不能忙的过来,呜呜,我肯定要哭的哇,呜呜,我又不是你,呜呜,铁石心肠,早就想着离开家,自己走就好了,偏要拖着我与你一起,呜呜。”
“不是你自己愿意的哦。”李研给了灼华白眼说:“这时又怪我。”尽管面上全是嫌弃,仍拉过灼华,将灼华搂在怀里,轻声说:“你不是还有三哥吗?三哥答应你,一定会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李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灼华,只有轻拍灼华的背。
其实李研怎么会不伤心呢,他也是第一次离家。虽然以前也跟着伙伴一起去山上玩彻夜不归,但是第二天家人起床前一定要赶回来。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要做坚强的男人。
李矾在车外,没有说一句话,不笑,不怒,不悲,没有表情。他不想跟他们讲很多,因为他知道他们以后什么都要一起面对,要学会互相照顾。
这不,一切已经开始了。
他们,已经比他好了很多。
当年李矾离开家时,没有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漫无目的。他们,还好了,有他这个哥哥为他们铺好了路,比他幸运太多了。
这不正是他一直希望自己做到的,成为他们的依靠。想到这里,他看看头上的蓝天。
今天是个好天气。
由于李矾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他们这一路走得并不轻松,并没有李研想象中的游山玩水,也没有灼华想象中的舒适悠闲。大多数时候灼华都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离家有多远,感觉浑浑噩噩的就到了南京。快到南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矾找了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下。
李矾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先看了整个房间的环境,跟正在整理的李研和灼华吩咐说:“我明日不随你们进城了,我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去办。”
灼华一听到大哥要离开,立马不安起来,急道:“那不行啊大哥,我们从没有来过南京,到时候去哪里找书院,我”
“这都已经到了城下,都多大的人了。”李矾看出了灼华的害怕,双手放到他的双肩上,笑着对灼华说:“一个是苏州府的混世魔王,一个是苏州的机灵小鬼,一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一个是一双巧嘴没有卖不掉的绸缎,怎么这个时候倒害怕了?”
李矾说着伸手在灼华的鼻子上轻轻一划,“这天下的人都是一样的,灼华,不用怕,我相信李研,也相信你,大哥不可能永远跟着你们的。”
李矾将灼华搂紧在怀里。其实灼华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刚离开母亲和家里,一路上的颠簸,还没有来得及安心,大哥又说要离开,这么小的年纪,没有哇哇大哭已经很不错了。
李研仍是嬉笑着,拍着胸脯保证说:“大哥,放心吧,有我呢。”
李矾看着玩世不恭的李研说:“你?我更不放心你,灼华是个聪敏的孩子,到哪里都不吃亏。而你,性子里总有孟浪的时候,平时豪情义胆,总以侠客自居,这样的你,我更是担心,灼华你要看着他,这样我和娘才能放心,知道吗?”
李矾一手搂着灼华,一手搂过李研的肩膀。
灼华点点头,李矾又对李研说道:“你,不准欺负灼华,要知道,我和李硕不在身边,你就是灼华唯一的依靠,知道吗?”
李研看着那张小脸上的五官已经扭在了一起,逗弄着灼华说:“放心吧,大哥,他不打我就阿弥陀佛了,我哪里会欺负他?”
李矾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高他半头的李研,是啊,那个小时候天天在他面前央求他带着他去捉虫捉鸟的孩子长大了,都是一个小男子汉了。
李矾擦干灼华脸上的眼泪,双手搭在灼华的肩上,微笑着说:“好了,不要哭了,赶紧休息,明天就要进城了。”
李矾催促李研和灼华赶紧去睡觉,自己回到外间处理他生意上的事情。李矾自己又何尝不难过,李研和灼华都没有看到李矾眼里的泪水。
“三哥,要起床了,三哥”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全亮,灼华听见鸡鸣声便醒了,对着对面床上的李研大喊。躺在床上的李研像往日一样,听到了灼华的声音一下子把被子猛拉过头,翻转身子向床的内侧,又呼呼睡去。
灼华见李研不应,又叫道:“大哥,大哥”
仍是没有反应,灼华披起棉袄起身,点上油灯,端起,走到李矾睡的床铺前,只见床上的被子已经掀开,大哥的衣物行李已经不在了。
“三哥,你快起来,大哥已经走了。”灼华走到李研床边,掀起被子,拍打着李研,叫他起床。
李研迷迷糊糊地坐起,揉着眼睛说道:“怎么了?”
李研套上鞋子下床,边走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到李矾床边看了一眼不慌不忙说:“大哥已经走了啊。”
李研说完又回到床上,躺进被窝里,重新裹起被子,见他的周公去了。
灼华无奈地看着他的三哥,对啊,这就是他的三哥,昨天还承诺着要照顾他的三哥。灼华哀叹了一声,把油灯重新放到床前,自己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把李研要穿的衣服准备好,最后将他们的行李包袱一一整理好,放在外间的桌子上。
哎,自己还是把一切准备好吧,床上睡得可是李家最懒的猪,自己只能能者多劳了。灼华无奈地摇摇头,从门外关好门,早饭,看样子还得他来。
灼华一手捧着托盘,上边有着粥和馒头,一手提着热水,用后背将门顶开,把早饭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这时,天已经亮了。灼华拍拍双手叉腰站在桌前,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忽然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
灼华拿着信冲到李研床前,猛地掀起被子,冲李研大吼道:“懒猪,快别睡了,看大哥跟我们说了什么?”
也许平日这样的情景太多了,李研好像并未受到惊吓,仍是缓慢坐起来,不耐烦的拿过纸条,有气无力地念道:“大哥说:我走了你们保重。”说完丢给灼华,自己又一次倒在了床上。
灼华拿着纸正反看了看,又打了李研两下问道:“那没有其他的了,没有说他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李研又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没有,就这些。”
李研闭着眼睛开始穿鞋,穿衣,用灼华刚拿进来的热水洗脸漱口,像在家里那样,一切收拾好了就坐到桌前坦然地吃早饭。
李研边吃边对灼华说:“傻瓜,快过来吃饭,要不冷掉了。”
灼华有些埋怨,不开心地坐到桌前嘟囔着说:“怎么就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再走呢?”
李研用筷子敲了灼华的碗说:“快些吃,马上要走了,今天要到书院的。”一边吃着一边说:“你也不想想,就你,和大哥分开还不哭鼻子,那么大哥肯定也舍不得,还不如就早走了呢。”李研看着灼华仍不开心,安慰她说道:“你也不要伤心了,以后还有三哥呢。”
灼华不屑看了李研一眼撇嘴说:“就你?真的指望不上,你不还是享受现成的,我啊,指望自己好了。”
灼华拿起碗筷吃饭,娘常说吃饱饭才不想家不是吗?
说闹间,灼华和李研吃完早饭,李矾已经帮他们结完房钱,他们把大哥给他们的银子放好,背上行李往南京城的方向出发。
到南京城门下面,他们已经走得非常累,昂头看着眼前的城门,心中满是欣喜。他们看着这高大的城门证明。
他们,终于到了
灼华站在塘边哈哈大笑着,富家公子脸上闪过一丝差异,这次知道上当受骗,再转身却看到自己的鞋子越飘越远。
书铭已经站到水边,却还是够不到鞋子。小书童越是淌水,鞋子越往前飘。
灼华心想这个傻子,这么个捞法,他们再来两个人也捞不到鞋子。
小书童眼看着这样不行,自己把鞋子脱了,将裤脚撩起,一手拉着他们家公子,两只脚慢慢地走进池塘,另一只手去捞鞋子。
灼华兴致冲冲地看着这出好戏。
这时小书童不知道脚底踩到什么东西,啊的一声大叫,一只脚跳起来,另一只手一用力,他的公子被他使劲猛拉,整个人摔进了池塘里。
灼华看到此景,不禁又扬起一阵大笑。
小书童被主人这么撞了一下,身子更往池子中间去了,而他家公子,也被他往池子中间拉去。就这样,本来还在边上的两个人,越来越往池塘深处去。这池塘看着不大,哪成想,水深已经快到两个人的脖子了。谁知这主仆二人竟是旱鸭子,直在水里打噗噗。
“哈哈哈哈旱鸭子,笑死了。”灼华捧腹大笑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
“救命”那小书童手按住主人的肩膀自己努力地探出头来喊道:“救命救命”
“哈哈”灼华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捂着肚子笑着:“哈哈,旱鸭子。”
笑的前仰后合的灼华看着两个人真的不会水,水已经开始要没过两个人的头了,两人挣扎着探头呼吸。这个池塘比他想象中要深的多,他是在水边长大的孩子,他知道水的厉害。这时候灼华害怕了,刚才嚣张的笑变成了慌张和焦急,他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捉弄他们一下,可没想闹出人命。于是灼华赶紧跑开,想去找一个结实点的棍棒之类的工具将他们拉上来。
“真是麻烦精。”李研坐在原处等着灼华,自言自语。
小解也要这么久?李研不耐烦站起来往灼华刚才走的方向望去,刚才一起让桌吃饭的两位“朋友”叫住了李研,三人见礼之后攀谈起来。
谈笑的三人忽然听到呼喊声,不禁同时往声音的来源处跑了过去。三人到了池塘边,池中二人已经越来越往池塘的中间去了,三人手足无措起来。
“我不会游泳,怎么办?”那个白胖的书生焦急说,不停地搓着手。
“我也不会。”黑瘦的书生补充说道。
原来又是两个旱鸭子。
李研看着水中的二人说道:“二位兄台且等一下,我马上来救你们。”
李研快速脱去外衣,退去鞋子袜子,将衣服塞到二人手里,便要往水里去。
灼华看着李研要下水,喊道:“等一下,我来了。”
这么冷的天,李研这样下水还不被冻死。
灼华手里拿着一个很粗很大的树枝,往池塘边踉踉跄跄地跑来。岸上三人都看着灼华,灼华刚到池塘边上,踉跄地抱着大树木要往下面的石阶上走。李研还没来的及接过树枝,灼华忽然踩滑一脚,整个人连同大树木往前摔去。
池塘边上的台阶本就窄小,三人还并排的站在下面。况且池塘边上的石阶是平时农民随意用石头垫成的,黏滑且松动,本不牢靠。
三人都措不及防,灼华连同大树枝往前一推,前面的三人已经完完全全,全部跌入池中。
任由他们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他们还是掉到了水里。
也许李研身经百战的缘故,小时候经常这样被小伙伴推进水里。李研反应最迅速,先将刚掉入水里的二人推到池塘边上。
“往上面走。”李研冲灼华喊道:“快些去拿干的衣服。”
灼华慌张地点了点头,去翻包裹。
李研迅速敏捷地往池塘中间游去,这时小书童指着他家的公子,李研拖住公子往池塘边上去,岸上二人伸出手,将那公子拉上岸。李研又返回去救那书童,等到李研将书童救上来时,灼华已经捡好了碎树枝生起了火,见李研把最后一个人救上来方才放心。
虽说已经开春,但是刚入春还是刺骨的寒冷,三人被冻的只打哆嗦。最后被救上来的小书童由于在水里呆的时间最长,年纪又小,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还好李研见惯了这种场面,小时经常偷偷跑出私塾跟伙伴们游泳洗澡嬉戏,也见过大人救人的场面,只是自己没有尝试过。
李研将书童抱到火堆旁,平躺的放在地上,双手按压在书童的胸口,摁几下,书童忽的一口水从嘴里吐出,咳嗽起来。幸好书童没有喝到很多水,没被呛住。李研扶起书童,书童睁开眼睛拉着自家公子的手,忽地一下哇哇大哭起来。众人看着书童没事都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顿时都放松下来。
富家公子拉着书童的手笑着安慰说:“你这是怎么了?我们都没事。”
小书童真的吓坏了,哭着说:“我以为我死了,再也不能服侍公子了。”两行眼泪都已经掉了下来。
那个笑眯眯胖胖的公子看着主仆二人说道:“我们赶紧得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要不不被淹死,也得被冻死了。”
李研点着头说道:“对的对的,快点,你也别哭了,再哭你家公子可冻坏了。”
李研开始打开主仆二人的包裹,找出他们的衣服,灼华识趣地离开,他们兴师问罪起来自己该怎么办?灼华不停地想着理由,还是自己先躲得远远的。
灼华不停在周边收拾碎树枝,希望能将功补过。等他抱着一堆树枝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换好了衣服。李研将湿衣服晾在火边烤着。李研看灼华过来,走过去接过灼华手里的树枝,放到一边,拉着灼华一同坐下。
众人围坐在火边,李研边往火堆里递树枝边笑说:“看,原来我们都是到同一书院的。”
“哦。”灼华低下头小声应了一句。
“这是家中的小弟,由于家贫,母亲让他与我一同来,一来做份杂役讨分差事,二来在书院里长长见识。”李研掰断手里长的树枝,丢进火堆里。
“小弟李灼华。”李研介绍着,灼华漏出尴尬一笑。
李研看着灼华愧疚的样子,也不好责怪,自顾介绍说:“灼华,这位兄台是张白一,我们中间最年长的,你要唤他大哥,这位是周扬,与我同岁,你也要唤他哥哥,”李研一一为灼华介绍:“你刚刚去去的时间,我已经知道,他们因你落得水,这个被你害的掉进水里的是徐睿,那位他的书童叫书铭。”
虽然是李研救了书铭,但是当书铭见到灼华的时候,仍带愤怒嘲讽说:“李家公子,你这个弟弟可是不简单,我怕我们以后见了他还得躲着走。”
灼华瞪大眼睛看着书铭,怎么也不肯示弱:“怎么,你还要再掉进水里一次吗?”
其实灼华也没有想到结果会如此的严重,心里本已愧疚,但是听见别人挖苦他,立即进入戒备状态。不是因为他们先出言不逊,他也不会捉弄他们。
徐睿看了灼华笑了笑,对书铭严厉说道:“书铭,是你恶语相向在前,怎么怪灼华呢?你是自己先掉进池塘,灼华并没有推你,再说,我们还要谢谢李兄的救命之恩呢。”
徐睿看着灼华,黑亮的眼眸中全是笑意。他真的是,可以用鬼灵精怪来形容,一会儿乖得像只小猫,一会怒的像只刺猬。刺猬,对,这是只小刺猬,如果你一不小心碰到他,他肯定会扎你一下。徐睿看着灼华,不禁又笑了。
“这正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我们没有进入书院就有此缘分,过去的事情不要提,我们以后便是朋友,是同窗。”张白一,那个老是笑眯眯的胖子,这时候打个圆场。
周扬拍拍张白一的肩膀,终于露出微笑,赞同说:“此时无酒,要不我们必须共饮,以庆祝我们如此相识,哈哈。”
灼华暗自撇嘴,看了看周扬,原来这人不是个冰块子。
“既是朋友,又是兄弟,我们以后就不必客气,大家共进退。”李研坐正,拿出手中的水壶:“我们今日以水代酒,共祝相识。”
众人拿起水壶,高举在空中,碰到一起,欢呼一声,共同饮下。
从这一刻起,他们是同窗,是友人,是手足。
众人休息后,他们打包起还没有烤干的衣服。从张白一口中得知,翻过前面的山坡,他们就到书院了。众人找来沙土,将火扑灭。他们背起包袱,一同离开。
此时,夕阳西下,他们走在夕阳的余晖下,结伴而行。
李研拉着书铭,一来书铭刚才受到了惊吓,二来李研表达对书铭的歉意,多照顾些书铭。张白一不是第一年来这里读书,他识得路,他走在最前面,周扬跟着,灼华和徐睿走在最后。
徐睿看着灼华,目光不曾离开,笑着问:“你叫灼华?”
“嗯。”灼华并不想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灼华吗?”
灼华侧脸看着徐睿,他在笑,笑的就像阳光一般,灼华差一点就被他的笑融化了。
“是吗?”徐睿再追问。
“也许是吧。”
灼华躲过他的追问和探索的眼眸,溜跑了几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李研。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时大时小,从黑色的屋檐上流过瓦片,哒哒地滴在地上,沿着地上的石缝,流淌到院外。
“你且进来,你三哥已经去城外迎接,没有这么快回来的。”这时屋里面传出有些苍老但很温婉的声音。
孩子好像没有听见,仍在厅里来回走着,时而伸头张望,时而坐在椅子上,晃动的双腿告诉我们他焦急地等待着。
几圈下来,还是没有看见有人进来,他再也无法忍受,拿起门边的油布伞,跑出屋子,往大门外跑去,到了巷间的路上,踮起脚来望了几眼,连个影子都没有,他失望地低着头扛着伞往回走,垂头丧气的走进里屋,走到母亲的身边。
母亲双手抱着暖手的炉子,靠坐在椅子上,有些年纪的脸不再白皙,眼角皱纹也越来越深,勤劳的双手因为劳作而布满老茧,眼睛里全是慈爱。
旁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白皙的皮肤,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低头弯着腰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老实的他话本就不多。
孩子嘟着嘴爬到母亲身上,搂住母亲的脖子半趴在母亲的怀里。老妇伸手用衣袖擦擦溅到小孩脸上的雨水,满脸宠溺。
“你说这大哥怎么这么慢?”孩子嘟着嘴将冰冷的双手塞到母亲的怀里,埋怨说:“我就说我要随三哥一起去,娘就是不许。”
“你这么小,到城外还有一个时辰,跟着瞎跑这一趟做什么,你啊就在这耐心的等着,今天的雨大些,大哥赶路也会慢些。”老妇将孩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把冰冷的手渐渐暖热。
苏州就是这样,冬天也是多雨,就算已经接近年关,还是没有好天气。想想在自己的老家,雨水很少,虽然冷了点,但是有太阳的冬天总会感觉少了点寒意。想到家乡,老妇不自觉的笑了,转眼间,已经三十年了。
“每年大哥都会在这一天前赶回来,放心,今年也不会例外。”老妇身边坐着的正是二儿子李硕,满面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好似瞬间能吹掉冬天的寒意,他是母亲最为听话温顺的孩子。
孩子不情不愿地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仍是嘟着嘴撒娇说:“我也知道啊,但是我真的好想快一点见到大哥哎。”
老妇轻拍孩子的手笑说:“应该快到了。”
孩子眯着眼睛看着母亲,像是要探听什么秘密一样,故作神秘说:“娘,听说大哥会带一个女人回来,那个女人还是一等一的美人呢。”
“娘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母亲一眼都看透了孩子的想法,“大哥回来不准提,知道没有。”
母亲用力地指了一下他的额头,要他收起好奇心。
“不许提,不许问。”母亲正色说道。
孩子吃痛的摸着自己的额头,摇头晃脑地学着母亲的样子,一本正经说:“知道,您说过的,他们夫妻间的事情应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们做小辈的不可以好奇长辈的事情,长兄如父”
老妇看着孩子的样子,深深的笑了,李硕也跟着笑着。
“回来了!”
巷子的深处,渐渐地传来男孩嘹亮的呼唤声。
“大哥回来了!”
男孩飞快地跑着,叫着,脚底下踏踏的踩水声,扰乱寂静的夜。他推开大门,穿过院子,直奔厅堂。在厅堂门口把身上的蓑衣、斗笠脱掉随手扔掉在门边,伸着头冲里屋喊:“大哥回来了!”
刚听到男孩的声音,屋里的三人都已经站起来往外走,里屋的李硕撩起门帘,小孩搀扶起母亲走到门口。
李硕帮着男孩脱下蓑衣问:“人呢?”
脱掉蓑衣的男孩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抱在胸前说:“在后面,马上就到。”
老妇拍了拍男孩说:“三儿,赶紧进去烤烤火,把这身湿气烤干,别受了风寒。”
老妇推着男孩赶紧进屋,这是老妇的三儿子,李研。
此时,一男子已经进了大门往正屋里走来,一身青色棉袍,头发梳起,一丝不苟,走南闯北的,脸上已经没有水城所滋养的那种水嫩与白皙,但也不至于黝黑。
深邃的眼眸看着这方院子,他在这里长大,这里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他离家时候的样子,门窗花园稍有翻修,但是没有过大的改动,就连他小时候喂鱼的鱼缸都还在那里,保留着原本的模样。
一切都是家人为他保留着,维护着,他知道。
这是父亲买下的院子,原本一家人住着还算宽松,但是现在自己和二弟已经成家,下一代不断的出生,原本一小家现在变成了一大家,未免有些拥挤。
老妇看着朝思暮想的大儿子,快步走出几步。
男子也大步走到老妇身边,握住老妇手说:“娘,我回来了。”本来清冷的眼眸在看到母亲之后,变得温暖柔和起来,“娘,怎么等的这么晚,赶紧进屋,屋外冷。”说着搀扶着老妇,往屋里走。
老妇看着男子,眼里盈满了泪水。
“没有等到你回来,我哪里睡得着?”老妇说着,眼睛一直关切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是儿子不孝,让你担心了。”男子说道,温柔地笑着。
“回来就好了,饿不饿,晚饭吃了吗?”老妇拉着男子做到刚才自己坐的位置上,拿着帕巾为男子擦头上、面上的雨水,把刚才放在边上的暖炉塞到男子手里,生怕男子冻着了。
“娘,我在城外的驿站已经吃过了,这时还不饿,大家都坐吧。”男子看着一屋子迎接他等待他的弟弟们,心里满满的温暖。
众人得了大哥的许可都落了座。
“老二,去看看你家里,姜汤和粥都好了没有。”老妇的目光都放在大儿子身上,未曾离开。
一妇人,粗布打扮,撩起门帘进屋笑着说:“来了来了,早就听到三弟喊着大哥回来,我这都准备好了。”
妇人将托盘上的碗利落地分与每人一个,盛上姜汤,第一碗端给老妇,老妇摆手,妇人又端到大哥面前笑说:“大哥,趁着热喝了,这一路辛苦,别冷到了。”
他们等了几天的大哥,李矾,李家的长子,常年在外,终于回来了。
李矾轻轻一笑客气说:“谢谢弟妹,辛苦了。”
李矾从妇人手里接过姜汤,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喝起来。
妇人又端了一碗给自己的丈夫,李硕摆摆手,轻声说道:“给三弟。”
李研接过姜汤一饮而尽,双手捧着碗,嬉笑着,二嫂看着他又给他盛了一碗。
老妇接过李矾手里的碗,拉着李矾的手,轻拍着说:“你看,你一年到头都在外面,真是辛苦了,矾儿,你这一年,怎么黑了,也瘦了。”
老妇眯着眼睛,透着烛光,手轻轻地抚上李矾的面颊,抚上眼角那一丝慢慢显露的纹路,带着期盼,好像要把那纹路抚平一般。
李矾的大手握住老妇有些粗糙的手,用手掌包住,将有些疲惫的面容紧贴在老妇的手心,过了好一会才舍得离开,仍是紧拉着老妇的手笑说:“娘,没有瘦,也没有黑,你老担心了。倒是您,这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是你顾着,我也没有尽孝为你分担。”
老妇和蔼地笑着,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现在都大了,你们平安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小孩走到母亲与大哥的后面笑说:“娘,现在大哥回来了,就让他在你身边好好尽尽孝,然后你就好好疼爱他。”
李矾伸手摸摸小孩的头,满脸的宠溺说:“灼华,你今年长高了,也胖了一点。”
灼华嘟着嘴看着大哥撒娇,手舞足蹈地比划说:“大哥,一年未见就只是见我高了,胖了,未曾有其他的变化。”
那个刚才抱怨母亲不叫他去接大哥的小孩就是家里的老幺,李灼华,刁钻的精灵鬼。
灼华轻轻地抱住李矾的胳膊,把头放在李矾的肩膀上,低声说:“大哥,你看,一家人都好想念你,母亲念叨,二哥三哥也想,大哥,你跟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灼华边说边往李矾的肩上蹭眼泪。
李矾伸手轻揽灼华的肩膀,轻拍着,安慰着。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这一家的惦念,少年游走四方的意气风发,那时不曾想到,这一家子是他现在唯一的牵挂。
李研看着撒娇的灼华,忍不住翻着白眼,炫耀着说:“娘,刚才来的路上,大哥一直夸我,说我长得壮了,高了,还问我都在学堂读的什么书哩。”
“你啊,最是不乖,书是读的不差,但是老是打架生事,你大哥回来了,要多管教你才是。”母亲怒笑着说着老三。
李研看着母亲给他拆台,哪里服气,还嘴硬说:“那我也比灼华强,看她,竟哭哭啼啼的。”
李研说完,还不忘向灼华做了一个鬼脸,尽是嘲笑。
灼华白了李研一眼,爬到母亲身上撒娇说:“娘,你看三哥竟欺负我。”
母亲顺手抱过灼华说:“你不能不理他吗?”
灼华哪里肯,抬起埋在母亲怀里的头,生气说:“是他先说我的。”
众人听着都笑了,母亲无奈说:“天天吵着,大哥回来你们还要吵。三,你大你得让着他。”
灼华对李研做了个鬼脸来显示他的胜利,李研哀怨地看着母亲说:“娘就是偏心。”
每次都是这样,母亲什么都向着灼华。
李矾看着李研,豪不掩饰的笑意,“放心,娘,这小子开心不了多久了,过完年我就不出海了,最近东南倭寇闹得乱,海路不通,我把商队的生意要转移到内地,这样能常回家,也好为娘亲分忧。”
“你说的是真的,这样好”老妇欣慰地笑着,“这样好,这样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你们父亲临走的时候把你们交给了我,那时候你们还都小,我勉强支撑家业,你又出去闯荡。硕儿还算听话,把家里店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家里总归要有人当家作主。现在你回来,正好当家,硕儿也把父亲留下的家业正式交给你打理。我也老了,这样我也完成你父亲的嘱托,有一天到了地下也好向你们的父亲和夫人有交代了。”说着说着,老妇开始抹泪。
是啊,这么多年,她就等着这一天。
三十年前,苏北大汗,老妇与家人逃难来到苏州,一路盘缠用尽,老妇的父亲病死,一家人无法回乡,又没有钱来葬父。老妇当年在卖身的时候,遇到李矾的母亲,李矾的母亲给她钱葬父,并资助他们回乡,老妇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李矾的母亲,并随李矾的母亲嫁到李家。
李家对她很好,李矾的母亲把她当做亲妹子。但是,李矾的母亲身体不好,在李矾出生后不久就下不了床,弥留之际,李矾的母亲恳求老妇不要离开这个家,做李矾父亲的填房。老妇和李矾的父亲都是不同意,最后李矾的母亲跟老妇说她不希望别的女人来替她照顾她的丈夫和孩子,她只相信老妇一人。李矾的母亲请求她替她照顾这个家,替她来爱她的丈夫和儿子。为了不让老妇以妾室的身份进入李家,李矾的母亲要求李矾的父亲娶老妇为填房,李矾不到一岁便失去了母亲,一直是老妇带大的,李矾叫老妇“娘”。就这样,才有了后来的李硕,李研和李灼华。
老妇是个北方女人,讲着不流利的吴语,她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没有夫人,她也许已经被卖到窑子里,或者一辈子只能为奴为婢,不会这样有尊严的活着。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即使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她仍然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承诺。
她,会疼爱夫人的孩子,照顾她的丈夫,并且教育自己的孩子那是他们的大哥,他们的一家之主。
在灼华四岁的时候,父亲离世,老妇更是担起了一家的重担,家道中落,老妇拉扯着四个孩子,世事艰辛。但是老妇从来没有退缩,终于盼着孩子们长大成人。
他们的父亲是苏州有名的手艺人,秀的一手好苏绣,为人腼腆,是个喜好安静的人,每每父亲做工,他们的娘亲喜欢在一旁静静看着。老妇是个手粗的人,干些粗活可以,这种细活反倒都是父亲的。
后来,他们开了自己的绸缎店铺,他们的家也越来越忙碌。在父亲去世之后,李矾便放弃读书,要出去闯一闯。作为娘亲,肯定不愿意孩子出去受苦,虽然父亲留下的家业不大,省衣缩食足够一家人生存。
作为继母,父亲刚死,大儿子就出走,邻里难免会认为继母容不下继子,其实李矾比谁都清楚,娘最疼的就是他。
最后李矾一再坚持,他要去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四个孩子中,李硕最像父亲,安静,温柔,还有着好脾气。父亲也喜欢将他带在身边,李硕学会了父亲的全部手艺,并且青出蓝而胜于蓝。所以,母亲跟他讲,大哥出去了,他的责任就是守住这个家,等大哥回来。这个家里,也只有他这个最没出息的二儿子肯做这些,大儿子志在四方,三儿子顽劣,老么更是没有定性。
“娘,别这么说,你要长命百岁的。”李矾看着娘亲说说又说到了父亲和母亲身上,心疼极了,伸手擦掉娘亲的泪,“我的母亲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我那么小就丢下了我,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有母亲爱,我就是你的孩子。”
此时,所有人都静静的,灼华在抹泪,其他的眼里也是泪水。
“您不是我母亲和父亲的仆人,你欠我母亲的恩情也早就还完了,还有他们,都是我的至亲骨肉,不是下人。”李矾像是宣誓,又像是承诺。
李矾看着这一屋子的兄弟姐妹,深邃的眼眸中全是认真,说道:“李硕,店里和作坊的事情还是你管,你让我管,我也管不好,父亲的手艺你学的最好,也顶数你有天赋,你可不能撂挑子,老三,我对你另有打算,以后你和灼华我负责,以后我会更加严厉,直到你们成才。”
李矾承诺着,但又是像说家常一样平淡地说出来。
“娘,你看大哥刚回来就对我这么严厉,哪有这样的坏哥哥,亏我们等着他等的好苦。”灼华娇嗲说道。
老妇听到后,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释怀了。随着笑声,一家子又回到其乐融融的环境中。
“粥好了,夜深了,大家都饿了,吃点八宝粥吧。大哥,这可都是娘今天一早起来挑好的八样宝贝,说大哥从小最喜欢吃了。”老二家的是娘亲从娘家给李硕取来的媳妇,虽然是乡下女人,但是勤劳能干,做事周到,将家里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说着给大哥盛上一碗,放上勺子。
“谢谢弟妹,这刘氏也太不像话了,娘,是不是我不在家她也如此?”刘氏是李矾的老婆,父亲为他做主,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不要这么说,刘氏孝顺的很,你不在家,都是她替你孝顺我,抚养孩子,他们妯娌之间相处也很融洽。”老妇可不希望本已经委屈的儿媳妇被冤枉。“她心里不舒服你是知道的,今天晚饭都没怎么吃就回房间休息了,你今天不要怪她,你要多哄哄她,知道吗,她是你的妻。”
家和才能万事兴,况且李矾的妻子贤惠本分,温婉孝顺。
“娘说的是,我不该怪她。”李矾投给娘亲一个放心的眼神,灼华在母亲的后面也向大哥眨着眼睛。
老妇人放下手里的碗,轻轻擦拭嘴角,笑说:“天色都晚了,你们想跟大哥说的,都明天再讲,大哥要去见大嫂和孩子去了。”
众人离去,李矾进入东院,母亲带着弟弟们住在后院,他们一家住在东面的院子,李硕一家住在西院。自成亲以来,她的妻子就住在这里,虽然自己在泉州,广州,京城都有产业,但是他的妻子曾来没有享受过,一直拥挤地住在这里。
在李矾小的时候,总感觉家里很大,只有父亲和娘,家里不曾有丫鬟下人。后来随着弟弟的出生,直到他和李硕娶妻生子,这个家显得越来越小。幸好前几年他和李硕商量着买了边上的一户人家,才使得他们一家仍然可以热闹地住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到门口迟疑了一会,只是一会,好像比三秋都长
夜间,雨渐渐地停了
静悄悄的,除了屋檐上滴下的雨滴声,仿佛听见了屋里屋外的呼吸声。
李硕推开房门,房门悠然打开,一妇人坐在镜前,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等着。
也就是几年前,他娶了她,她成为了她的妻子。那夜她也是这样坐在这房里等着他,他从来都知道,她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从来没有拒绝过爱她,况且她是那样的美丽。
从镜中,妇人看到了李矾,两人的眼神就此交汇,通过镜子互相凝望着,李硕从背后轻轻的抱住妻子,用力的将她拥入怀里,轻唤一声:“兰儿。”
岁月对于美人格外眷顾,刘兰还是那一张小巧的脸,精致的五官,还有如凝脂一般的皮肤,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是柔弱窈窕的身段,一直都是李矾的最爱。
李矾的下颚抵住刘兰的发顶,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兰儿闭上眼睛,忽然的碰触,熟悉又陌生的拥抱,使得她瑟瑟发抖。兰儿就这样被李矾搂在怀里,就让时间静止吧,以解他们的相思。
李矾打横抱起他的兰儿,大步往床榻走去,有什么比两人互倾相思更重要的事情呢?
兰儿半趴在李矾宽阔的胸膛上,眼神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游离着。
“她,是个大美人吧?”
她本不想问,但是她还是问了。
良好的教养始终在脑海里跟她说着女人该有的美德,不妒不怒,她原本都打算好了欣然接受不是吗?况且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能围在身边的男人。
但是她还是没有忍住,她还是问了。
李矾撩起一撮刘兰的头发,绕在指尖把玩说:“没有你美,没有人比的上你。”
兰儿轻眨双眼,泪水顷刻之间流下,任由泪水流到李矾的胸膛。
“从你离家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我太害怕,我尽力做好一个妻子,做好李家的长媳,做好孩子的母亲。”
她太委屈了,他娶了她,她知道他心里装的是天下大事,她未曾有过任何阻拦。她服侍他,依从他,只因太爱他,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不确定自己丈夫是否还爱着自己的女人。
李矾双手捧起刘兰儿的脸,看着这张并没有因为岁月而老去的娇美容颜,温柔地说:“我对不起你。兰儿,我和她之间,和我和你一样,你们我都不能没有。兰儿,你是我李矾的妻子,我喜欢你,爱你,从来没有改变,我爱你只因为你值得我去爱。我希望你接受她,如果你不愿意,她可以不回来。”
李矾认真说着,真挚的眼眸没有一丝的玩笑和欺骗,一切和以前一样,似乎所有未曾改变。
刘兰儿轻轻地擦干所有的泪水,还好,李矾还爱着她,虽然也爱着其她的女人,但是仍然爱着她。
刘兰微笑着说:“明天叫她进家门吧。”
夜还很长,不能叫这无聊的事情占去所有的时间。
聪明的女人向来不会在和自己丈夫作对的事情上多花时间,既然男人已经变了心,或者说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你的哭闹只会让男人离你越来越远。那么刘兰儿知道,既然没有勇气离开,自己能做的只是做好一个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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