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突然发出电流短路的滋啦声。
我蜷缩在罗马柱后的阴影里,看着孟时妍站在旋转楼梯上哭得梨花带雨。
她脖颈上本该缀着蓝钻项链的位置空荡荡的,丝绒礼盒像片枯萎的花瓣摔在我脚边。
“那是爸爸妈妈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孟时妍颤抖着抓住红丝绒扶手,钻石美甲几乎要掐进镀金雕花里。
“突然就找不到了。”
妈妈抱着孟时妍安慰:“没关系,找不到妈妈就再给你买一条。”
话音还没落,红裙子跟班已经捏着蓝钻项链从行军床破洞里钻出来。
“在这里,在这个女佣的床垫底下!”
吊坠背面刻着的“掌上明珠”四个字,在镁光灯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厕所清洁剂的泡沫,踉跄着被两个佣人架住胳膊拖行。
铁皮糖盒从衣兜里滚落,褪色的贴纸在波斯地毯上翻飞,像片被踩碎的蝴蝶翅膀。
宾客们的议论声潮水般漫过来。
“怎么孟家的下人还偷东西呀?”
“真是,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就应该早点赶出去!”
“听说孟家那个死了的女儿跟她关系最好了,孟夫人就是因为这留下她的,那孟家原来那个女儿不会也是这种人吧?”
这些话狠狠地刺向我,我愤怒地瞪圆了双眼。
我挣开她们的束缚,转过身想要反驳:我不是小偷,我姐姐更不是!
我想冲过去,把孟时妍狠狠地按在地上。
告诉所有的宾客,这一切都该是我姐姐的,孟时妍才是那个小偷。
孟时妍看了一眼,突然哭得更加难过:“乔乔喜欢就留着吧,女孩子喜欢漂亮宝石是正常的。”
她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与当年姐姐替我擦眼泪的神情诡异地重叠。
“反正这些本来就是属于安安姐姐的,要是安安姐姐还在,应该也会送给乔乔吧!”
“她也配?”
爸爸的巴掌带着风声扇在我的脸上。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安安就不该救你这个白眼狼,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是啊,死的为什么不是我。
血色漫过视网膜,我仿佛看见十八岁的姐姐穿着染血的白裙子站在旋转楼梯顶端。
我缓缓伸出手。
“姐姐,你来带我走了吗?”
见我是这个反应,爸爸妈妈连忙转身朝楼梯上看去。
那里却空无一人。
爸爸以为我是在戏耍他,伸出右手又要朝我脸上招呼。
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他打得越用力,手掌颤抖地越厉害。
妈妈垂下的手指也已经捏得泛白。
那一瞬间,我仿佛从爸爸妈妈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心疼。
可更多的,还是恨意。
一瞬间,委屈,自责,懊悔,难过。
各种复杂的心情从我心中闪过。
我知道,姐姐用生命救下我,不是让我来忍受这些的。
可我总忍不住让自己更痛苦一点。
与其说是忍受,却更像是赎罪。
只有这样,害死姐姐的愧疚才不至于让我在每晚睁眼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