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强乐枫毕听寒的女频言情小说《民间赌王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于瑞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再次醒来时,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窗子,洒落床头。陈三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洁白的床单,粉白的墙壁,四周一片白。他挣扎起身,可头痛欲裂,胸口也疼得要命,朦朦胧胧中一个白色身影在身边闪过,他以为是医护人员,忙问:“护士,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女子一愣:“我不是护士。”陈三爷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女子只是穿了一件白纱裙,并非护士:“你是?”女子说:“是我的车撞了你。”陈三爷这才想起昨晚的事,他拼尽全力跑上马路,对面来了一辆轿车,司机刹车不及,把他撞倒了。女子眼望陈三,道:“那些人为什么追你?”陈三爷疲惫一笑:“跟你没关系。”说着挣扎着下床。女子忙道:“你肋骨断了!”“这不是接好了吗?”陈三爷摸了摸胸口的绷带,随即披上外衣,走向门外。“...
《民间赌王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再次醒来时,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窗子,洒落床头。
陈三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洁白的床单,粉白的墙壁,四周一片白。
他挣扎起身,可头痛欲裂,胸口也疼得要命,朦朦胧胧中一个白色身影在身边闪过,他以为是医护人员,忙问:“护士,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女子一愣:“我不是护士。”
陈三爷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女子只是穿了一件白纱裙,并非护士:“你是?”
女子说:“是我的车撞了你。”
陈三爷这才想起昨晚的事,他拼尽全力跑上马路,对面来了一辆轿车,司机刹车不及,把他撞倒了。
女子眼望陈三,道:“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陈三爷疲惫一笑:“跟你没关系。”说着挣扎着下床。
女子忙道:“你肋骨断了!”
“这不是接好了吗?”陈三爷摸了摸胸口的绷带,随即披上外衣,走向门外。
“你到底是什么人?”女子追问。
陈三爷驻足,微微转头:“你把我撞成这样,我没讹你就不错了,其他的事儿,不用你管!”
女子脸一红:“你……”
陈三爷推门而出,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昨晚那个司机,一瞪眼:“回去!”
陈三爷还没搭话,女子就冲了过来,指着黑衣人的鼻子,怒道:“滚,你给我滚!”
黑衣人被吼得脸红脖子粗:“小姐,我……”
“滚——”女子怒吼一声。
黑衣人无奈地摇摇头,悻悻离去。
陈三爷颇感惊讶,细细打量这个女子,但见柳叶弯眉,樱桃口,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肤色白皙,乌发后盘,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端庄,一看就是读过书,若非豪门闺秀,必是书香门第。
只是发起脾气来如此吓人,不禁笑道:“姑娘好大的脾气啊。”
女子双颊绯红:“对不起……其实,我是不想让你走,你伤成这样,能去哪里?”
陈三爷笑道:“心意我领了,我死不了!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真有犟性!女子还从未见过这种货色,随即叹道:“可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的司机撞了你,得等你康复,才能让你走。”
“不必!”陈三爷披着衣服,趔趔趄趄走下楼去,而后走出医院。
姑娘追至大街上,尾随陈三爷。
陈三爷走进街边一个馄饨馆,点了一碗馄饨,两个烧饼,吃起来。
吃完后,走出馄饨馆,在街上溜达了半里地,拐进一个布匹行,里面熙熙攘攘。
姑娘一直跟在陈三爷身后,突然一抬眼,发现陈三爷不见了,她翘首四顾,急得直跺脚,可再也找不到陈三爷的身影,心中连连咒骂,却只能恨恨作罢。
姑娘走出布匹行,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街边几个孩童正在打闹,横冲直撞,一个小孩冲过来,差点把她撞倒。
很快,她来到一个教堂前,伫立片刻,走了进去。
坐在第一排,面对十字架,虔诚祷告。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娘,你为什么跟着我?”
姑娘身子一颤,赶忙回头,陈三爷正笑盈盈看着她。
姑娘欢心雀跃,掩饰不住地高兴,忽而又收敛笑容:“谁跟着你了?”
陈三爷笑道:“那是我自作多情,我走了。”
“哎?你?”
陈三爷从身下掏出一个钱包,笑着递给她:“你钱包被偷了,你都不知道!”
姑娘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忽地起刚才在街边打闹的那几个小孩:“哦,是那几个小孩!”
陈三爷一笑:“不是小孩,是小偷。”
“你抓住他们了?”
“还打了他们一顿。”
姑娘一惊:“啊?”
陈三爷呵呵笑起来:“没打他们,只是训斥了几句。”
姑娘莞尔一笑,顾盼流兮。
两人正交谈着,一群人冲进了教堂,四条汉子和三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孩指着陈三爷说道:“就是他,断我们财路!”
一个满嘴大板牙、牛头木耳的汉子叫道:“就是你小子管闲事啊?”
陈三爷微微一笑:“这是教堂,有什么事,到外面说。”
“什么他妈教堂啊,你给我听着,把钱包交出来,别惹我生气!”
陈三爷还没答话,姑娘不乐意了,一步向前,怒道:“还有王法吗?你们这群混混!”
大板牙嘿嘿一笑:“哟——小妮子,挺刚烈啊,小心别把奶盘子气炸!”
姑娘羞得满脸通红:“畜生!”
“就是畜生嘛,不是畜生能吃这碗饭?”
陈三爷慢慢站了起来:“你信不信我七步之内,取你狗命?”
大板牙哈哈大笑:“风大,别闪了舌头!”
陈三爷怒目而视,突然手一抖,一把匕首从袖子里飞出,如同一道光,贴着大板牙的耳朵擦过去,“嘣”地一声,扎在了后面的木梁上,深入数寸。
这是杂技绝活,劲力十足。
大板牙不由地摸了摸耳朵,一脸惊恐:“行,你小子有种!我们走!”一群人跟着他轰轰离开。
姑娘一脸惊讶:“你还会功夫?”
“不是功夫,是手艺。”
其实陈三爷也捏了一把汗,就这一把匕首,扔出去就没有了,如果对方一窝蜂冲过来,他浑身是伤,根本没法抵抗,但对方不知道他袖子里是否还藏有匕首,只能认怂离开。
陈三爷拔下匕首,收入袖中,对姑娘说:“街上太危险,我送你回家吧。”
姑娘羞涩地点点头。
两人走出教堂,肩并肩在街头走着。
姑娘突然一抬头:“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陈三爷一愣:“陈若水。”
姑娘眼睛一亮:“《道德经》,上善若水?”
陈三爷点点头,这才是他真实的名字,当年他出生时,本家的一个大爷是个读书人,为他取了这个名字,他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夭折了,他行三,村里人都叫他陈三。
后来入了杂技团,“陈三”叫起来朗朗上口,久而久之,周围人竟忘了他的真名。
对于他这种命如草芥之人,真名假名并不重要,也没人在乎,在国外,他叫“约瑟夫”,在国内,他就是“陈三”。
陈三爷问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沈心茹。”
“茹古涵今,人如其名。”
沈心茹羞答答地一笑。
还是有文化好啊,陈三爷庆幸自己苦读了很多书,否则人家能解释你的名字,你不能解释对方的,多尴尬。
很快,在沈心茹的引领下,两人来到一个宅子前。
陈三爷抬眼一看,是个四合院,忙说:“沈姑娘,你进去吧,我走了。”
沈心茹一皱眉:“不行!这次你得听我的,你身上都是伤,暂在我这里修养!伤好之后,我自然让你走!”
“不必了。”
“至少吃顿晚饭!”姑娘眼神肯切。
陈三爷思忖片刻:“也好。”
沈心茹轻叩房门,一个老妇人走出来:“小姐,回来了?”
姑娘点点头:“吴妈,这是我朋友,陈先生。”
“陈先生好。”老妇人把陈三爷礼让进院子。
陈三爷放眼一望,庭院恬静优雅,几盆绿植和鲜花整齐地排在墙根,他生来漂泊,一直追求一份安宁,一份家的感觉,此情此景,心旷神怡。
进入屋中,来到书房,他捂着胸口缓缓坐在沙发上。
抬眼一看,满墙都是书,国文版,法文版,英文版,书香气浓,叹为观止。
只是有一件事萦绕心头: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沈心茹笑着问他:“喝咖啡,还是喝茶?”
“都可以。”
沈心茹端来两杯咖啡,陈三爷喝了一口,假装不经意地问:“沈姑娘府上还有什么人?高堂二老可在?”
沈心茹低头不语,俄顷,道:“我父母都已过世,吴妈是我的奶娘,一直照顾我。”
陈三爷更加纳闷儿:父母过世,家里有个保姆,还有专车和司机,这太过诡异。
沈心茹岔开话题:“你先坐着,我去厨房,和吴妈准备晚餐。”
陈三爷忙说:“不用麻烦了,我刚在街边吃了午饭,一点都不饿。”
沈心茹一笑:“我们约定的是晚餐。”说罢,转身而去。
陈三爷只好点点头,靠在沙发上,从书架上掏出一本书看起来。
是郁达夫的《沉沦》,书中有一句话:他近来觉得孤冷得可怜,他的早熟的性情,竟把他挤到与世人绝不相容的境地去,世人与他的中间介在的那一道屏障,愈筑愈高了。
他感觉这句话就是在说自己。
“你这是活够了!”谢四虎“噌”地抽出腰间牛耳尖刀,一下抵在陈三爷脖子上。
陈三爷毫无惧色:“四哥别急!萝卜听声儿,说话听音儿,兄弟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事要告知四哥!”
谢四虎怒道:“什么事?”
“四嫂……不干净,和潘局长,勾搭在一起了!”
“放你娘的屁!我扒了你的皮!”谢四虎一阵咆哮,可刀子却迟迟没插入陈三爷的喉咙。
陈三爷冷冷注视:“四哥,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你就是借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说这话!”
谢四虎一下愣住了:“我大哥是这种人?拜把兄弟啊!”随即后脑勺发麻,“怪不得总是派我出去公干,原来早就勾搭成奸了!这个贱人、淫妇,我要杀了她!”
陈三爷呵呵一笑:“杀了嫂子,正合潘召之意!”
谢四虎一哆嗦:“那我就成了杀人犯了!潘召更有借口弄死我!”
“四哥聪明!”
谢四虎思忖片刻,道:“兄弟,你说……这事……我当如何处理?”
“两个办法!”
“你说!”
“第一,视而不见,你继续在潘召手下谋个一官半职,你好,他好,嫂子也好,都是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去尼玛的!”谢四虎怒吼,“你还能说句人话不?”
陈三爷微微一笑:“既然四哥不愿做绿毛龟,那只有第二个办法了,干掉潘召!你来坐庄,我辅佐你,咱哥儿俩共同发财!”
谢四虎倒吸冷气,很快缓过味儿来:“弄了半天……是你小子要翻船啊?”
陈三爷冷冷一笑:“潘召这个人,手太狠,心太黑,早晚出事!到时你我都是陪葬品!”
谢四虎眨眨眼:“你什么时候有的反心?”
陈三爷一笑:“我是紧跟四哥步伐!”
“什么意思?”谢四虎一歪脑袋。
陈三爷笑道:“你不是已经和天津的蕉爷搭上线了吗?蕉爷他爹是北洋元老,津海道‘瓢把子’,您搭上了这条线,潘召的船迟早都得翻!”
谢四虎冷冷一笑:“好小子,我还真小看你了!跟踪我?”
陈三爷笑道:“其实一切都在四哥掌控之中!四嫂的事您早就发现了,只是秘而不发,忍辱负重,待时来运转,一击致命!这才是大丈夫,老成谋事!”
谢四虎死死盯着陈三爷:“要死,还是要活?”
“全凭四哥一句话!”
“好!干了这杯酒,同在江湖走!”
陈三爷忍俊不禁:好熟悉的口号啊,这是曹县黑道的口头禅吗?嘴上却豪情万丈:“小弟愿效犬马之劳!”
两人细细谋划一夜,商讨扳倒潘召的策略。
第二天上午,督办驾到,曹县明面上的赌档全关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午时三刻,谢四虎将整理好的潘召的罪证,呈交督办。
督办姓侯,身材魁梧,一身正气,看过材料后勃然大怒:“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这样的人做局长,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查!一查到底,全都给我扥出来!”
谢四虎一阵迟疑:“长官……是让我去查吗?我也是戴罪之身啊!”
侯督办冷冷一笑:“最合适了!戴罪立功,查明白了,既往不咎;查不明白,我要你人头!”
“是!”谢四虎转身出屋,高兴地带人去查办了。
不一会儿,陈三爷登门求见。
侯督办不认识陈三:“你谁呀?”
陈三爷一抱拳:“无名小卒,姓陈,名三。”
“什么事?”
“听说侯大人铁面无私,刚直不阿,包拯……”
“别废话!说人话!”
“好嘞!那我就直说了,侯督办此番前来,是想镀金啊,还是真想查案啊?”
侯督办一愣,怒喝:“上峰有令,整顿政纪!你以为又是走过场?”
陈三爷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小的是来自首的!”
“自首?你犯了什么罪?”
“聚赌、参赌、诈骗!”
侯督办微微一笑:“你是潘召那根儿藤上的瓜吧?”
“您火眼金睛!”
“你是想说你身不由己、被逼无奈,此刻主动投案,求我轻判,对吗?”
陈三爷一摆手:“不、不!您一定要重判,杀鸡给猴,以儆效尤!”
“你脑袋被驴踢了?”
“目前还很囫囵!”
“牢里的饭可不好吃!”
“浪子回头,金不换!”
侯督办一阵诧异,迟疑片刻:“你到底什么来路?”
陈三爷正色道:“督办打破砂锅问到底,未必是好事!”
“我让你说你就说!”
陈三爷思忖片刻:“您认识天津的蕉二爷吗?”
侯督办一惊:“你是他的人?”
“您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直隶的‘钻头’,天津洋场的二当家!”
陈三爷一摊手:“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侯督办满脸狐疑:“如何证明?”
陈三爷笑道:“我十二岁跟着蕉爷混租界,英语、法语、南洋语我都通!”
“说两句听听!”
陈三爷还怕说外语吗?早年跟着杂技团走遍五大洲四大洋,熏都熏会了,当即说了一串英文,又说了一串法语。
恰巧侯督办早年在法国留过学,听出这是正宗法语,不禁上前一步,握住陈三的手:“行啊,兄弟,有这口条,何必做线人?不如跟我做事,如今党国缺人才,我把你推荐到南京秘书科,有得是机会和洋人打交道!”
陈三爷忙道:“一仆不事二主,蕉爷待我恩重如山,我这辈子都是他的人!”
“讲究!”侯督办一伸大拇指。
陈三爷从怀里掏出一沓材料:“这是曹县十五家赌档的账目明细,还有本地土匪的花名册,您一并收好!祝督办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党国需要您这样的清官!”
侯督办甚为感动:“兄弟,一路走好,替我向蕉二爷问好!”
“回见!”
陈三爷从侯督办办公室出来,撒丫子就跑,一溜烟蹿出了县城。
城外刀兵坡,铁良等候已久,两人跨过黄河,直奔濮阳,一路北上,窜向北方。
一口气跑了几个时辰,又累又饿,此刻天色大暗,两人来到河边,挽起裤腿在河里“摸”了几条鲫鱼和白鲢,拿到河床上,生了火,烤着吃。
铁良边吃边问:“三爷,今后咱去哪里讨生活啊?”
陈三爷摇头苦笑:“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陈三爷长叹一声:“铁良啊,不如你跟我做回老本行吧?”
“玩杂技啊?”
陈三爷点点头:“以前我讨厌这个行当,现在看来,街头卖艺总比刀尖上混日子强,粗茶淡饭,心里踏实。”
“我听您的。不过……既然想继续玩杂技,为什么不回‘大流杂技团’?”
陈三爷沉默片刻,道:“我还能回去吗?当年我不辞而别,伤透了师姐的心!”
“没事,女人心都软,您只要回去,她一定会接纳您!”
陈三爷一笑,“啪”地拍了铁良的脑袋一下:“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身份了?咱们是招摇撞骗!侯督办很快会发现我是个冒牌货,将这祸水引到‘大流杂技团’?”
铁良挠挠脑袋,尴尬一笑:“差点忘了,您刚刚骗了侯督办!”
深夜,两人躺在河床上,幕天席地睡去。
铁良很快进入梦乡,鼾声大作,陈三爷却迟迟不能入睡,他想起曾经跟随师父走南闯北的日子,想起了师姐甜甜的笑。
师姐比他大八岁,他却爱上了师姐。
有一年夏天,杂技团在南洋暹罗演出,气候闷热,晚上师姐在屋中坐在木盆里洗澡,他并不知情,推门走了进去,一个粉白的后背正对着他,他惊得一下擎在那里,师姐捂着胸口回眸一瞥,他慌不择路跑掉了。
事后,两人都未提起这件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演出。
回国后,师姐订婚了,要嫁给天桥八大怪之一的“铁砂掌”铁木奎的儿子——铁小栓。
陈三伤透了心,他觉得自己是个低贱的人,从事着一生抬不起头的低贱工作,在这个低贱的行业里,他还是个最低贱的小学徒。
不改变身份,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当时江湖中有一句话:饿死不入生意行,穷死不堕烟柳巷。
生意行,就是专指杂技行业,烟柳巷,是指青楼妓院,这是两个最下贱的行当。
师姐出嫁,他伤心欲绝,师父死后,他不辞而别,毅然离开了大流杂技团。
他渴望一份尊严,一念之差走上邪路,在曹县赌场声名鹊起,绰号“鬼手陈”,如今高起高落,一夜之间,他又回到了江湖最底层,再次成了穷光蛋。
头枕大地,仰望星空,何去何从,满心迷茫。
此刻的他,还没明白金钱的法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善财,能守住,恶财,守不住。
更没明白世事的运行规律: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突然,河堤上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几条身影徐徐逼近。
一转眼,程秀秀二十多岁了,已经是老姑娘了,周围女孩十五六岁就成亲了,七奶奶愁得抬不起头:“你倒是什么时候成亲啊?”
“我倒是想呢!可没合适的啊!”
“什么叫合适啊?不瞎不瘸,能说会道,不就行了?家里穷也没关系,只要对你好,娘接济你们!”
程秀秀笑道:“错了,错了!跟贫穷富贵没关系,我要的是一见钟情,一见到他,心就怦怦直跳,一想到他,头就晕掉,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明白!”七奶奶怒道,“我看洋火厂李五爷家的二公子就不错,他家生意做得也好,门当户对!”
“李二茅啊?不行,他太丑了,跟疣猪一样!”
“那张督办上次给介绍的那个读书人行吧?人家可是银行的副经理!前途无量!”
“更不行了!一个年轻人,却是老封建!我上次去银行见他,穿了一双丝袜,他问我怎么穿这种东西?我说这东西咋了?他说妓女才穿这个!气得我差点把茶壶砸他脸上!”
七奶奶已经无言以对了,手捂胸口:“行了,行了,我不想跟你说了,你就由着性子来吧,早晚憋成老姑娘,大不了出家为尼!”
“也好!”
机缘终于来了,梦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铁道处,陈三爷出现了。
但七奶奶做事谨慎,虽招陈三做工,从来不让陈三来家里,都是安排在厂房里,让他和伙计们睡大通铺。
后来陈三当上厂子经理后,才给他安排了单独的房子,直到完全放心了,才将他和铁良请到府上,吃了一顿晚饭。
醉翁之意不在酒,七奶奶摆下酒宴,一来是想再次打探陈三的底细,总觉得不放心,二来是想让自己女儿“侧见”一下陈三。
所谓“侧见”,就是古代相亲的一个环节,古人都害羞,直接见面不成体统,而且女儿家浑身都是宝,花容月貌是不能被男人随便瞅的。
这才有了“侧见”一说,女方躲在屋里,男方来到客厅,和主人吃饭聊天,女儿在屋中轻撩纱帘,偷看一眼,如果感觉行,就继续,不行,就算了,反正女方也没被看到,不吃亏。
陈三爷完全不知情,只当是自己做工认真,惹得七奶奶满意,这才来到府上吃顿晚餐,七奶奶问什么,他就彬彬有礼答什么,也没什么压力。
不料吃到一半,里屋的门突然咯吱一声,程秀秀忍不住了,冒了出来。
七奶奶惊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唐突了,当时脸色就暗下来了:“你出来干什么?没个规矩!”
程秀秀羞涩一笑,怯怯地说:“母亲大人息怒,见您和哥哥们聊得畅快,我出来给哥哥们倒杯酒。”
七奶奶看女儿这副腼腆羞涩的样子,就知道她碰到心上人了,瞧她这个德行,假装温文尔雅,乖巧得像个小兔子。
陈三爷一看这姑娘,唇红齿白,笑靥如花,表情羞涩,凤眼迷离,和七奶奶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忙起身道:“七奶奶,这是令千金吧?小的陈三,见过姑娘!”
程秀秀脸一红,羞涩地说:“哥哥叫我秀秀就行。”
七奶奶都快被女儿恶心吐了,怒道:“不知礼数!打扰了陈先生喝酒!快回屋里去!”
陈三爷忙道:“不妨事!不妨事!七奶奶言重了,言重了!”
程秀秀娇羞地说:“母亲大人,女儿还不曾吃饭,腹中空空,闻得母亲大人和哥哥们在外面有说有笑,不由地更饿了!”
程秀秀的话就像是戏词,唬得铁良一愣一愣的,陈三爷也听得莫名其妙,猜测这姑娘是不是梨园行的票友,忙对七奶奶说:“七奶奶,小姐还不曾吃饭,不如让管家赶紧做些饭菜,您和小姐一同进餐,我和铁良就退下了!”
说完,起身就走。
情急之下,程秀秀一抬袖子,一把扯住了陈三爷:“不要走!”
七奶奶见女儿原形毕露,大声喝道:“一个姑娘家,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程秀秀赶忙将手放下来,柔声说道:“母亲大人息怒,女儿只是在屋中听得哥哥诉说早年经历,不由地心有戚戚,这浮世如诗,阅历如画,母亲早年经常教导女儿,闻得他人辛酸事,但生慈悲菩提心,女儿实在不忍哥哥离去,母亲放心,女儿不打扰你们吃饭,你们坐着我站着,你们吃着我看着!”
陈三爷一看这姑娘也忒能叭叭,忙对七奶奶施礼道:“七奶奶,小姐聪明善良,我看不如让小姐入座,边吃边聊,我是个乡下粗人,不知道这符不符合府上规矩,但有冒失,请七奶奶勿怪!”
七奶奶就是喜欢陈三这股子劲儿,自己喜欢听什么,陈三肯定就能说出什么,张弛有度,有礼有节,遂瞥了女儿一眼,道:“那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是,母亲大人。”程秀秀乖乖地坐在了七奶奶身旁。
七奶奶在桌下悄悄伸出手,在程秀秀大腿上狠狠捏了一下,疼得程秀秀“嗷”地一嗓子,差点跳起来。
陈三爷和铁良不知何故:“怎么了?”
程秀秀强作镇定,勉强笑了笑:“呃……我刚才看到窗外有只野猫爬过去了,吓了一跳,哥哥们勿怪。”
铁良恍然大悟:“咳,猫有什么可怕的,狗我都不怕,一砖头拍死它!”
七奶奶笑道:“让陈先生见笑了。”
陈三爷忙道:“七奶奶客气了,您还是叫我‘陈三’比较好,我习惯了,听着自在。”
七奶奶道:“你我单独交谈时,我是主家,你是客家,可以直呼你名,现在小女入座,我得让她识得规矩,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对吧,女儿?”
程秀秀没有回答。
七奶奶一愣,转头一看,程秀秀像丢了魂儿的一样,一眼不眨地盯着陈三,满眼痴迷,竟然没听到母亲说什么。
七奶奶心下窝火,胳膊肘猛地一杵程秀秀,怒道:“对吧,女儿?”
程秀秀如梦方醒:“谢谢母亲,我不吃。”
答非所问,七奶奶的脸都涨红了,心道还是赶紧让陈三回去吧,要出丑了。
陈三爷也觉察到不对劲儿了,程秀秀一直忘情地看着他,他都尴尬了,忙起身道:“七奶奶,小姐,陈三吃饱了,也吃好了,明天还要早起做工,我和铁良先退下了!”
程秀秀刚要说话,七奶奶在桌子下狠狠踹了她一脚,对陈三说道:“失礼了,失礼了,下次再请陈先生来舍下做客!”
陈三爷和铁良对七奶奶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去。
陈三爷走后,七奶奶转头对女儿大骂:“你要疯,是不是?”
程秀秀咯咯一笑:“娘!你介绍的这个真不错!我同意了!我同意了!”
七奶奶白了她一眼:“你同意了?人家还不知同不同意呢!你突然钻出来干什么?我还想多打听点他的底细呢!让你搅黄了!”
“娘,打听啥啊!你都观察他这么久了,娘的眼光不会错!”
“你就这么喜欢他?他哪里吸引你了?”
程秀秀想了想,道:“其实……要说长相吧,我见过的美男有的是,要说能说会道吧,也有很多。但他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东西,异于常人,我说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到,娘,你能感觉到吧?”
“邪气!”七奶奶说道。
“什么邪气?”
烟鬼一听,眼中放光:“姑娘,请吩咐!”
这才有了棍儿去送银票,半路被打劫的一幕。
两个烟鬼把银票抢过来一看,五万大洋!心想干脆把这姑娘杀了,自己拿这五万大洋不更好吗?
贪念起了,灾祸要来了,他们如果老老实实把银票交给玫瑰,也就不会出事了。
玫瑰早有准备,一切尽在把握。
见二人归来,使出了美人计,声称二位壮士侠肝义胆,小女子愿以身相报。
两个烟鬼一合计,也好,先玩玩,玩完再弄死她不迟。
这是玫瑰百发百中的杀手锏,她美艳无双,惊艳绝伦,一双桃花醉眼,迷离诱惑,雪白的肌肤,熠熠闪光,酥胸高耸,唇红齿白,吹一口气,都是香的,一般男人,抗不住。
二人都是光棍,家里穷得只剩四堵墙,玫瑰买了烧肉、米酒,来到一个光棍家,三人在炕头上一坐,两个光棍就把手伸进了玫瑰的胸口:“真软,真暖和!”
玫瑰咯咯一笑,将二人的手挑开:“先喝酒,酒可助兴!”
二人饥渴地看着玫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玫瑰为二人斟满,先行举杯:“两位哥哥,请——”
这声“哥哥”叫得,二人心尖一颤,慌不迭地饮下。
玫瑰又把酒斟满,莞尔一笑:“好事成双,再来一杯!”
“小骚货。”两人淫荡一笑,一仰脖喝下。
玫瑰再次斟酒:“三阳开泰,生龙活虎!”
二人哈哈大笑,一饮而尽。
突然,二人发现不对劲儿:“你怎么不喝啊?”
玫瑰冷冷一笑:“因为酒里有砒霜啊!”
二人大惊:“你……”
“去死吧!”玫瑰站起来,朝每人胸口上踹了一脚,而后夺门而出。
二人追了出去,刚奔了十几米,腹中绞痛,七窍流血,趴在了地上,挣扎片刻,像蛆一样扭动,很快没了声息。
一上午的时间,五万大洋归了玫瑰。
又是两条人命,但玫瑰不在意,在她眼里,这种男人就该死。小场面,她见得多了!
这只是刚刚开始,第二天,陈三爷去面见蕉爷,玫瑰当即雇了一辆黄包车,跑到女子学校,通知沈心茹。
沈心茹正在授课,玫瑰推开门一招手:“沈老师,您出来一下。”
沈心茹根本不认识她,但还是礼貌地走出去:“您是?”
玫瑰扑通给沈心茹跪下了,嚎啕大哭:“沈姑娘,您救救我,可怜可怜我!”
沈心茹大惊,整个教室的人都往外看,赶忙将玫瑰扶起来:“你怎么了?你是谁?”
玫瑰眼含热泪:“我知道您喜欢我丈夫,可糟糠之妻不下堂,他现在要甩下我,攀高枝,我只能求您高抬贵手!”
沈心茹羞得面颊通红:“谁是你丈夫?你胡说什么?”
“陈三!就是那晚在你家吃饭的那个人!”
沈心茹倒吸冷气。
玫瑰添油加醋:“他是个赌徒,把我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都输光了,还要卖掉我们的孩子!即便这样,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他活儿特好,床上来劲,弄得我死心塌地!”
污言秽语,粗鄙不堪。
沈心茹哪经历过这种场景啊,脸色绯红:“你胡说什么啊?我和你丈夫没什么!我只是撞了他,看他可怜……”
“对对对!他特会装可怜,欲擒故纵!当初我就是这么上当的,他说他是魔术师,其实就是老千!”
沈心茹浑身颤抖:“你别说了!我不会和他再联系!”
玫瑰乘胜追击:“不行啊,你得联系啊,他现在就在你家!他要替你爸爸做事!他早就查了你的身世,那晚是故意碰瓷,他已经攀龙附凤了!”
沈心茹愤然离去,直奔蕉爷府邸。
光礼金就收了上百万,还有巴西的咖啡豆、缅甸的象牙、西洋的钟表、南非的钻石。
陈三爷的五万大洋本票,在这些滚滚贺礼面前,如同一滴水,丝毫溅不起浪花。
但就是这一滴水,蕉爷也没拿到。
一个时辰后,棍儿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鼻青脸肿:“水爷,不好了!不好了!”
陈三爷一愣:“别急,慢慢说!”
棍儿一脸哭丧:“本票……被抢了!”
陈三爷大吃一惊:“被谁抢了?”
棍儿说:“我还没到洋场,刚走到山东街,电线杆后面冲出来两个黑衣人,上来就一通打,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倒在地上了,两人抢了银票就跑了!水爷,小的办事不利,您打我吧!”棍儿泪流满面,噗通跪在了地上。
陈三爷沉默良久,他首先怀疑是棍儿私吞了,故意制造被劫假象,但很快否定了,棍儿如果私吞了银票,不会跑回来。
陈三爷瞥了瞥棍儿,问了一句:“对方露脸了吗?还是蒙面?”
“没蒙面,露着脸,我记得他们,都二十多岁!”
陈三爷思忖片刻,点点头:“截胡了!”
“什么?”
陈三爷拍了拍棍儿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你起来吧。”
棍儿擦擦眼泪站起来。
肥牛、云鹏、铁蛋恨得咬牙切齿:“他妈的,谁啊?敢偷我们的鸡?看逮住他,不弄死他!”
陈三爷一笑:“人家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我们!”
“水爷,现在怎么办?”棍儿眨眨眼问。
陈三爷微微一笑:“吃饭!”
四人面面相觑,水爷心真大,一下没了五万大洋,还有闲心吃饭?
陈三爷心里明白,对方只抢了大洋,没灭口,而且还露了脸,这就不是“一锤子买卖”,这只是传递个信号,日后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心疼是心疼,但于事无补,着急也着急,可着急也没用,此刻只能等,静待花开花落,坐看雾散景明。
忙乎了二十多天了,陈三爷也累了,身心俱疲,突然想起从蕉爷府上出来后,当晚和玫瑰吃白食,在“裕昌饭店”骗吃骗喝,他说三天后,会给那家饭店老板送钱,如今二十多天过去了,也该去还这笔债了。
他可不是吃白食的人,人在江湖,这点风骨还是有的。
“裕昌饭店”是天津卫仅次于“国民饭店”的第二大饭店,老板姓何,叫何文昌,故名“裕昌饭店”。
四个徒弟还从没涉足如此豪华之地,陈三爷走在最前面,一进门,服务生赶忙迎上来:“哟,公子,您来了?”
这个服务生正是上次接待陈三爷的那个人,名叫来福。
陈三爷呵呵一笑:“别这么叫,叫先生。”
“好的,先生,您里面请!好久没过来了,我们老板前两天还提起您呢。”
“怎么,怕我跑了?不给饭钱?”
“不不不,您误会了……”
两人正说着,老板从二楼走下来,只瞅一眼,便认出了陈三爷,大踏步走过来:“哟,水爷,您来啦?里面请,里面请!”
陈三爷身子一颤:不对啊,“水爷”这个名号是自己新起的,只有四个徒弟知道,这饭店老板怎么会知晓?
陈三爷不动声色,跟随老板进了一个包间,呵呵一笑:“何老板,上次我在贵地吃饭住宿,没留下名号吧?”
何老板笑道:“水爷大名,如雷贯耳,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三爷脸一沉:“你好好说话!”
何老板脸一红:“是你家夫人告诉我的。”
陈三爷陡然一惊:“我夫人?”
“就是上次和您一起光临的小姐啊,海爷的妻妹!”
陈三爷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玫瑰?!不动声色:“我夫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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