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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版小说替嫁给清冷世子后,娇软婢女要翻身by玉萦赵玄祐

归宴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她手指一松,食盒和篮子一起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妈妈,我知错了,求你别打我!”周妈妈是兴国公府的家生奴仆,年轻也是模样标致,再加上心眼多、会奉承,一直呆在兴国公夫人身边做事,深谙内宅生存之道,是兴国公夫人的心腹。崔夷初婚前出事,要在靖远侯府筹谋大事,兹事体大,兴国公夫人才让她作为陪房跟到侯府来。见玉萦突然变了神情,又哭喊着一些不挨边的话,她立即意识到不妥,再一抬眼,见赵玄祐站在院里,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这边。周妈妈猛然警觉,玉萦刚才这一出是演给赵玄祐看的。想松手,却被玉萦反拽住手。“小贱人想干什么?”周妈妈低声喝道。只听玉萦大声哭诉:“周妈妈,我真的是奉夫人之命行事,我知道你是府里的管事,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越过夫人去!”“胡说...

主角:玉萦赵玄祐   更新:2025-01-07 18: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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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玉萦赵玄祐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替嫁给清冷世子后,娇软婢女要翻身by玉萦赵玄祐》,由网络作家“归宴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手指一松,食盒和篮子一起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妈妈,我知错了,求你别打我!”周妈妈是兴国公府的家生奴仆,年轻也是模样标致,再加上心眼多、会奉承,一直呆在兴国公夫人身边做事,深谙内宅生存之道,是兴国公夫人的心腹。崔夷初婚前出事,要在靖远侯府筹谋大事,兹事体大,兴国公夫人才让她作为陪房跟到侯府来。见玉萦突然变了神情,又哭喊着一些不挨边的话,她立即意识到不妥,再一抬眼,见赵玄祐站在院里,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这边。周妈妈猛然警觉,玉萦刚才这一出是演给赵玄祐看的。想松手,却被玉萦反拽住手。“小贱人想干什么?”周妈妈低声喝道。只听玉萦大声哭诉:“周妈妈,我真的是奉夫人之命行事,我知道你是府里的管事,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越过夫人去!”“胡说...

《完结版小说替嫁给清冷世子后,娇软婢女要翻身by玉萦赵玄祐》精彩片段


她手指一松,食盒和篮子一起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妈妈,我知错了,求你别打我!”

周妈妈是兴国公府的家生奴仆,年轻也是模样标致,再加上心眼多、会奉承,一直呆在兴国公夫人身边做事,深谙内宅生存之道,是兴国公夫人的心腹。

崔夷初婚前出事,要在靖远侯府筹谋大事,兹事体大,兴国公夫人才让她作为陪房跟到侯府来。

见玉萦突然变了神情,又哭喊着一些不挨边的话,她立即意识到不妥,再一抬眼,见赵玄祐站在院里,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这边。

周妈妈猛然警觉,玉萦刚才这一出是演给赵玄祐看的。

想松手,却被玉萦反拽住手。

“小贱人想干什么?”周妈妈低声喝道。

只听玉萦大声哭诉:“周妈妈,我真的是奉夫人之命行事,我知道你是府里的管事,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越过夫人去!”

“胡说八道!你还敢提夫人!”周妈妈听得怒火中烧。

“吵什么呢?这里是泓晖堂!”玉萦这一哭,守在门口的护卫马上走上前来赶人,“有什么事回后宅说,别在这里喧哗。”

“这边有婢子不服管教,老奴马上走,不敢惊扰世子。”周妈妈说着,朝旁边两个婆子使眼色。

后宅各处都是崔夷初的人,唯独泓晖堂不是。

玉萦敢以崔夷初的名义偷偷跑到泓晖堂来,看到世子来了还敢闹事,可见狼子野心,决计不能留了!

周妈妈当机立断,捂了玉萦的嘴,指挥着两个婆子将玉萦拖走。

三个婆子一起使了狠劲儿,玉萦登时动弹不得。

“站住!”

院子里传来元青的声音,周妈妈不为所动,一心想把玉萦尽快带走,直到被泓晖堂的护卫拦住,才停下脚步。

“这……”

护卫道:“吵吵闹闹的,去世子跟前回话。”

四个人一起被带回了泓晖堂,齐齐跪在赵玄祐跟前。

赵玄祐冷冷问:“谁给你们胆子在泓晖堂闹事的?”

他目光阴沉,稍稍对视便觉得脊背发凉,周妈妈稍稍回忆刚才的场景,明白自己被玉萦这贱人算计。

她故意大声哭闹惹来赵玄祐的注意。

不过周妈妈并不慌张,她是公府老人,是崔夷初的陪房,后宅各处都是她在管,任玉萦这贱人如何搬弄是非,赵玄祐不会不给崔夷初面子,顶多训斥几句而已。

“回世子的话,这丫鬟是流芳馆里管花草的,不服管教,在这里大哭大闹的,打扰了世子清净,实在是老奴的错。”

周妈妈狡辩的时候,玉萦没有说话。

刚才被她们三个强行带走的时候,周妈妈死死捂着她的嘴,她身娇肉嫩,下半张被这么一抓,连手指印都看得很清楚。

她抬眼朝赵玄祐看去,确认对方也看向自己的时候,迅速垂眸。

被周妈妈这么一折腾,她头发散了,白净的脸上印着红手印,实在看着可怜。

“玉萦好端端地在院里打理花草,有什么不服管教的?”元青虽然只是一个长随,却一直服侍在赵玄祐身边,又得他亲传武艺,是以在府中并不拘束。

“小哥有所不知,这丫头自个儿跑到泓晖堂来,对花房的人说是夫人的意思,对老奴说是世子的意思,她心思不正,老奴得把她带回去管教。”

玉萦默默抬手抹了抹眼泪。

“玉萦,是这样吗?”赵玄祐问。

“回世子的话,奴婢的确是奉夫人之命来泓晖堂的,实在不知道周妈妈为什么说我自作主张。”玉萦低声道,“早上夫人离府的时候,周妈妈并不在流芳馆,这会儿夫人也没有回府,奴婢实在不知道周妈妈为何笃定奴婢撒谎。”


“去吧,小心服侍。”

玉萦没有应声,只恭敬朝崔夷初福了一福,垂眸进屋去。

今晚依旧是个晴夜,上弦月高挂,落下一层清光。

一进屋,玉萦的腮帮子立即鼓了起来,她快步去了侧室,将口中的汤药尽数吐进了恭桶里。

今日她在耳房闷了一日,什么都没做,只对着一壶水练习如何把水含在口中不吞进去。

依照前世的记忆,崔夷初夜夜都会给她灌药的,有时候是催情药,有时候是催眠药。

昨晚是她抓住宝钏分神的机会才没有喝药,但她不是夜夜都能避开监视,所以特意练习了把汤水含在口中的法子,今晚立即派上了用场。

玉萦端起茶水,又漱了一次口,心情颇为轻松。

宝钏昨天挨了打,今天口风紧得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跟赵玄祐吵架了?

崔夷初婚前失贞,藏着那么多秘密,的确不敢跟赵玄祐坦诚相待,所以给了玉萦可乘之机。

回到里间,换好寝衣赵玄祐坐在榻边,并没有躺下。

玉萦不禁有些犯愁,眼下她还得利用崔夷初这层身份做些事情呢,不能让赵玄祐现在知道自己只是个丫鬟。

她伸手将青丝拨乱,任由它遮挡住半边脸,抬手做出打哈欠的模样,径直朝床榻走去。

没等赵玄祐说话,便从他身旁爬上了榻。

待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这才矫了嗓音,软绵绵道:“世子,夜深了,熄灯歇了吧。”

“困了?”赵玄祐问。

短短两个字,语气中便透着不虞。

玉萦“嗯”了一声,从被子里伸手拉了拉他寝衣的袖子。

这举动甚是得他的心,他有所意动,起身吹灭了蜡烛。

帐子里一下变得黑漆漆的,两人静静躺着,中间还隔了点距离。

这跟昨晚明显不同,赵玄祐根本没有过来亲热的意思。

虽合了玉萦的意,却不利于她打探消息。

联想到崔夷初的反应,玉萦大着胆子问:“世子在生我的气?”

赵玄祐没有动,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不是。”

该说什么呢?

他不在乎旁人的风言风语,但有些事他不得不多想。

成亲的时候,赵玄祐二十一,崔夷初十九,两人的年纪都比寻常公子贵女成婚年纪大一些,所以两府才会着急办婚事。

他是因为在常年在军中所以耽搁了,但她呢?

她是才貌双全的名门淑女,求娶的人据说很多,迟迟没有定亲,便是如流言所说,在等几位皇子的指婚吧。

所以,去年洞房花烛夜之时,她故意拒绝他,是因为不甘心嫁到侯府来吗?这桩婚事对她而言是次选吗?

赵玄祐骨子里的倨傲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我不信。”

温柔倔强的声音打断了赵玄祐的沉思,他别过脸,看向身旁的女子。

锦帐厚重,透不进半点月光,即便他在黑夜里目力甚好,也只看得清她的轮廓。

听到她娇滴滴的反驳,冷硬的心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戳中,那一点子不满又消散了许多。

他挪动身体,凑近了她。

“夫人能否给我一句实话?”

“世子说的好像我有什么事瞒了你似的。”

她这话说得着实可怜,赵玄祐心一软,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似昨晚那般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当初知道要嫁我的时候,你心中可曾觉得委屈?”

玉萦眉心跳了一下。

赵玄祐怎么会这样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起争执了?

不会,以崔夷初阴险狡诈的性子,不会跟赵玄祐正面冲突。

赵玄祐问得温和,应该还不知崔夷初婚前失贞的事,但肯定是听说了什么……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猜来猜去也没个结果,干脆直接问。

“世子听到了什么?”

赵玄祐斟酌片刻,缓声道:“莫晗说,你是有机会遴选王妃的。”

莫晗是谁?

崔夷初以前想做王妃?

以她的家世的确堪当王妃,但她却没有,失身的事跟此事有关吗?这不是靠想能想出来的。

玉萦思忖片刻,低声道:“爹娘自然是盼着我能做王妃的,可这些事也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岳父岳母送你进宫为公主伴读,应是寄予厚望。”

见话茬果真牵扯到了崔夷初娘家,玉萦心中暗笑,继续道:“他们是希望我能攀龙附凤,稳固公府的地位,为了家族,也是情理之中。”

“你不愿意的?”

“没有不愿意,也没有愿意。”玉萦答得含糊,若把话说明白了,赵玄祐去崔夷初跟前一提便被捅破了,“婚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待字闺中时,我只盼着自己能有个好归宿。世子就因为这事生气?。”

玉萦说着,伸手攀住了赵玄祐的肩膀,如同前一晚一般,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这一吻,让赵玄祐神清气爽。

“我只是担心,你心中委屈。”

玉萦没再说话,静静在他怀中躺了片刻,软着嗓音道:“若我真有什么委屈,世子会怎么做?”

赵玄祐“嗯”了一声,“你有什么委屈?”

“昨儿世子不是都看出来了嘛。”玉萦继续道。

赵玄祐蹙眉,回想了一下昨夜说过的话。

“院里的下人?”

“是啊,跟着我来侯府的陪房,大多是爹娘的亲信,做事的确是一把好手,可就是仗着是爹娘用过的人,老是觉得我年轻,该多听他们的。鹿茸汤便是如此。”

“昨晚你可是说他们都肯听你的。”

“那你就是不管我了?”

俏皮的话逗笑了赵玄祐。

“夫人想让我怎么管?”

玉萦没有吭声,静默片刻才道:“宝珠宝钏都是跟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最是听我差遣,周妈妈原是我娘身边的人,总是拿乔做大。”

“我把她赶走?”

“真的?”玉萦惊喜道,“世子真的可以帮我这个忙?”

黑暗中,赵玄祐瞥见了她那双突然变得神采飞扬的眼眸,一时哑然失笑。

“她是你的陪房,我若撵她出府,旁人会觉得我在下你的面子。”

“我也不是要把她怎么样,送回公府罢了。她是我娘的心腹,我撵她,下次回娘家,娘必定会说我,但若是世子挑了她的错处,娘就怪不着我了。”

赵玄祐才回府两日,的确感觉到这周妈妈把手伸得很长,拿自己当成侯府的半个主子了。

夜里的夫人俏皮可爱,白日里有这周妈妈守着,夫人被逼着戴了面具,像个无趣的假人。

侯府里就他们夫妻俩主事,原是该自在些。

既然夫人都开了口,他自无不应之理。

“那我真撵了?”

“多谢世子。”玉萦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遂趁热打铁道,“她毕竟是我的陪房,等到撵她的时候,我少不得要帮她说几句话,世子一定要撵她就是了。”

“好。”

赵玄祐答应的痛快,只是他话音一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触到了自己的薄唇上。


丫鬟道:“早上夫人出府后,周妈妈如往常一般去后院各处巡查,我们也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后来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说周妈妈私吞府里银两,被世子派人送去官府了。”

崔夷初有些不信,“没有别的事?”

这几日有玉萦的侍奉,赵玄祐对她明明很好,怎么可能专门等着她出门的时候抓她的陪房?

“世子这么做,奴婢们都以为是针对咱们这些陪房,所以都在院里老实待着,不敢出去打听。”

“废物!”

“听说是世子亲自发落,又是宋管家操办的,便是出去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别说咱们这些在流芳馆的奴婢了,跟着周妈妈的那两个婆子也吓坏了,说是世子生气,突然把宋管家喊过来发落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妈妈管着后院,压根不会遇到赵玄祐,哪里惹得了他的闲气?

更何况周妈妈是兴国公府的老人,当初娘之所以点了她,让她陪嫁到侯府来,就是看重她的办事能力。

她在兴国公府能如鱼得水,这份心机和眼力见,绝不可能激怒赵玄祐。

崔夷初神色一凛,决心把事情查清楚:“把那两个婆子带过来。”

很快,宝钏将那两个婆子带到了流芳馆,崔夷初薄唇紧抿,由着宝珠问话。

“周妈妈每日上午都是查看后院,怎么会遇见世子?”

“见到周妈妈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叫我们跟她一块儿去抓玉萦。”这两个婆子都是身强力健的,平常都帮着周妈妈管家奴婢,都是周妈妈用惯了的人。

周妈妈从花房出来后,叫上她们俩去抓人。

“上哪儿抓?”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就是跟着她走,没想到她带着我们就去了泓晖堂。”

听到这里,一直不置一词的崔夷初猛然睁开了眼睛。

宝珠赶忙追问:“玉萦在泓晖堂?”

“我们过去的时候,玉萦好像在院子剪花儿还是什么的,泓晖堂我们也不敢乱闯,等着玉萦走出来了,周妈妈才过去问话。”

“问的什么话?”

婆子照实回道:“周妈妈问玉萦为什么来泓晖堂,她们没说上几句就惊动了世子。”

崔夷初只觉得脑子嗡嗡地,满脑子都是“玉萦在泓晖堂”、“玉萦在泓晖堂”,她粉拳紧握,手心里尽是冷汗,猛然道:“把玉萦叫来!”

宝钏闯进耳房的时候,玉萦假装躺在榻上睡觉。

“贱人!起来!夫人找你问话呢。”宝钏上前一把掀了她身上的薄被,也不管她身上是不是衣衫完好,扯着她的胳膊便往外走,

她知道,今日玉萦跑去泓晖堂犯了崔夷初的大忌,死期将至,再也不用对玉萦客气了。

玉萦被她拧得生疼,亦是不想再忍,反手扯住宝钏的胳膊,再将她狠狠往外推。

宝钏和宝珠虽是婢女,可打小就服侍崔夷初,没做过重活儿,日子过得比小门小户的姑娘还精细,论力气根本比不过玉萦。

被这么一推,登时一个站不稳,一个趔趄倒在了门口。

周妈妈在侯府吃拿卡要,宝钏亦是横行霸道,几时吃过这样的亏,顿时有些发懵。

玉萦没工夫跟她废话,径直从她身上跨过去,往正屋走去。

这会儿正屋里只有崔夷初、宝珠和那两个婆子。

“宝钏姐姐说夫人急着找奴婢,奴婢不敢耽搁,未曾梳洗就过来了,请夫人恕罪。”

玉萦不慌不忙,朝崔夷初恭敬行礼。


她感觉到有脚步靠近耳房,很快有了询问声:“玉萦,你屋里怎么那么亮?”

玉萦没有回答,她从桌上拿起一块栗子糕,打开耳房的门冲了出去,然后大声呼喊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流芳馆走水啦!”

走水是头等大事,饶是外头的丫鬟奉命看守玉萦,此刻也顾不得了,急忙跟着玉萦一起呼救起来,立即惊动了流芳馆里所有的人,院里的丫鬟婆子先自行拿水去泼,很快宋管家也带着家丁过来。

似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对于走水早有一套应对之策,院外备着大水缸,家丁拿桶取水,十几个人一起上,总算是将火熄灭了。

不过,纵火为的不是要烧死谁,而是……

隐匿在丫鬟中的玉萦抬眼,看着赵玄祐朝流芳馆大步流星地走来。

走水是大事,下人除了灭火,还第一时间去望月轩禀告主子,赵玄祐立即赶了过来,他腿长,一路疾行,比旁人先走过来。

他身上已经换了常服,身姿端稳,双眸深邃。

战场上见惯生死的将军,当然不会为走水所惊动。

见他出现,玉萦松了口气。

所有的谋略和计划,都系在赵玄祐一人身上。

她抬起手,咬了一口手中的栗子糕,旋即吐到一旁的花丛里。

“火势如何?”

宋管家忙道:“世子放心,火已经灭了。”

赵玄祐又问:“哪儿起的火?”

“是后院的一间耳房起了火,那间耳房已经毁了,旁边一间也有所波及。”

崔夷初领着宝珠匆匆而来,听到这一句,顿时一惊。

流芳馆的耳房是给大丫鬟住的,宝珠宝钏都跟在崔夷初身边伺候,此时还呆在后院耳房的人,不就是玉萦吗?

她跟这场火有什么关系?

她烧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

“可有人员伤亡?”崔夷初着急地问。

宋管家朝她拱手:“回夫人的话,家丁进去查验了,没有人伤亡,只是还没查到起火的原因。”

“我知道。”玉萦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握着咬掉半块的栗子糕,艰难地朝前走着。

此刻她穿着月白色素裙,头发尽数披垂,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漂亮的眼睛含着泪意,仿佛一只摇摇欲坠的瓷瓶,眼看着摔落到地上。

赵玄祐的眉心跳了一下,眸光变得深不可测,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玉萦身上。

朦胧月色中,渐渐走近的玉萦忽而抬眼看着他,低声喊:“世子……”

若她披散头发的柔弱模样只是熟悉的话,这轻飘飘地两个字简直如雷霆一般落在了赵玄祐耳中。

这般低低柔柔的轻唤声,他在锦帐之中听过了无数次,高高低低,浅唱低吟,绝不可能听错。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哪怕他觉得再不可思议,亦上前伸手扶住了玉萦。

“玉萦,你怎么了?”

玉萦并不是在装。

她腹中绞痛,似乎肠子被人打了个结,实在是难受得想死。

原想着自己一口没吃毒栗子糕,只是牙齿碰了一下,应该不会有大碍,谁知这毒药这般厉害,竟然发作得这样凶险。

她该不会命丧于此吧?不行,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救……”

玉萦强忍着疼痛,抬眼看着赵玄祐,想说什么,却根本说不出来。

她哀戚地看着他,颤抖着举起拿着栗子糕的手,还没举到赵玄祐眼前,整个人便被腹中剧烈的疼痛折腾得昏死过去。

“玉萦!”赵玄祐眉峰一拧,看着她身子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伸手便将她揽住。


崔荣是周妈妈派来监视玉萦的,自是不肯。

玉萦无奈,对着崔荣一顿吹捧,又往他手里塞钱,崔荣见钱眼开,收钱将她送去码头,反过来叮嘱她千万不能说出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在崔夷初那里多拿钱是对的。

码头是京城里最繁忙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商船停留于此,云集了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

玉萦下了马车,独自张望,多番打听才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从前在村里,有个叫陈大牛的放牛娃时常受到玉萦娘亲的接济,后来陈大牛父母过世,他被村里同族长辈带来京城谋生,听说就是码头替人搬运货物。

见到玉萦,陈大牛很是惊讶,毕竟已经四五年没见过了。

来不及寒暄,玉萦开门见山的告诉陈大牛,娘亲病得很重,在云水庵养伤。

陈大牛在码头搬一天重物挣二十个铜板,玉萦给了他一串钱,请他去云水庵帮忙照顾娘亲。

有玉萦娘亲的恩情,又不必在码头做苦力,陈大牛自是乐意,约定好五日后去侯府找她。

玉萦速战速决,没有逗留,回到侯府时辰尚早,连周妈妈也没有起疑。

只是宝钏见她回来,径直把她带到后院的耳房:“院里花草不必费什么心,白日里只管歇着,夜里好好服侍世子。且不要乱跑,随时听差。”

果然,她们有意不让玉萦跟其他人接触。

“今晚也得服侍世子?”

“你还不乐意?”宝钏没好气道。

见宝钏眼中尽是嫉恨,玉萦道:“寻常高门抬举通房,不都是从夫人的陪房里挑么?要我说,姐姐这么好看,又是夫人信得过的人,才应该去服侍世子。”

宝钏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可世子慧眼如炬,夫人不敢对他下药,必须找跟自己模样相似的,怎么会要她呢?

“主子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丢下这句话,宝钏气呼呼地摔门走了。

玉萦心中好笑,又琢磨起眼下的事来。

崔夷初让宝钏关照自己在屋里歇着,是要盯着自己。

有这样的“精心照顾”,别说勾引赵玄祐,连见都见不到他。

她想接近赵玄祐,除非有崔夷初安排。

前世每一晚,她都要喝了崔夷初给的安神汤药才能进屋服侍。

那些药并非催情之物,只是服药后会令她意识模糊,除了那事,旁的正经事一件都做不了。

-

暮色四合,靖远侯府各处各院渐次亮了灯笼。

崔夷初坐在屋里心神不宁,想提笔抄一卷经书,却始终静不下心。

“夫人何必如此担心?”宝珠自幼服侍在她身边,最知道她的心事,捧了茶过来低声劝慰道,“最难的第一晚都顺畅过去了,往后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世子是武将,却并非粗人,他比我想象的更难应付。”崔夷初始终愁眉不展,“玉萦一日没有身孕,我一日无法安宁。”

宝钏端着一碟芝麻酥饼进来,正巧听到了这句话,眸光一闪,上前道:“夫人不必过虑,玉萦已经顶替夫人过了洞房这一关,若是她几个月都不能有孕,夫人再抬其他人服侍世子就是,总归能有怀上的。”

崔夷初的眸光瞥向宝钏,若有所思。

宝珠却明白宝钏这话触了崔夷初的逆鳞,便道:“院子里那几盆凌霄恹恹的都不精神了,你打发人去花房挑几盆好的过来。”

“是。”

看着宝钏出门,崔夷初脸上露出一抹讥讽:“这丫头长大了,心思也活泛了,真该给她配个男人打发了去。”

“夫人不必在意,她就是不喜欢玉萦,又不知道夫人的深谋远虑,奴婢会敲打她的。”宝珠素来跟宝钏交好,忙替宝钏说了几句好话。

都是打小儿服侍她的贴身丫鬟,崔夷初虽然不高兴,也不会如何。

“得亏没告诉她,她素来沉不住气,指不定啥时候说漏嘴。平常也就罢了,如今世子回了府,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崔夷初厌烦地翻了翻眼睛,“捅出篓子我绝饶不了她。”

“夫人明鉴。”宝珠见她是真动怒了,岔开话头道,“早上公府派人来传话了。”

“爹娘说什么了?”

“公爷还是叮嘱让夫人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被世子瞧出破绽。”

崔夷初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吗?若是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当初出嫁的时候,公爷就千叮咛万嘱咐,说赵元祐武功深不可测,十几岁就在朝廷站稳脚跟,绝非京城里那些斗鸡走狗好糊弄的王孙公子。

所以才想出这个完全的计划,找来面貌相似的玉萦,在屋里焚烧助兴香料,在他的饮食里添一些男人的补品。

“厨房每天都熬着鹿茸汤吧?”

“余婶子是咱们从公府带来的,做事周全,除了鹿茸汤,还备了虎骨酒,都拿来做菜了。”

听到这些,崔夷初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王府那边又把世子叫去了,怕是回来得晚,派人去府门前守着,他一进府就来禀告。”

“今晚要让玉萦侍奉世子吗?”

“见机行事吧,兴许他喝得酩酊大醉。”

-

宝钏受了训斥,心里憋闷的慌。

其实玉萦说得没错,别家主母都是抬自己的陪房丫鬟做通房,自己夫人却非要弄得这么麻烦。

失身的事已经瞒过去了,何必非要玉萦来生孩子?

抬举她做通房不成吗?

看着院墙边那一排萎靡的凌霄花,宝钏不禁叹了口气,夫人看着温柔,却是个心冷的,她决定的事,连公爷都干涉不了,自己这辈子怕是只能做丫鬟了。

正想指派婆子去花房,转头见玉萦穿过洞门从后院出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歇着吗?”

玉萦道:“茶壶里没热水了,我出来接一壶。”

宝珠心中愈发嫉妒,都是丫鬟,她忙前忙后,玉萦躺在屋里喝热水!

“院里的花快谢了,你去花房挑些好的过来。”

起先还说她不必做事,这会儿立马就安排上活儿了?

看宝钏脸色不好,想是在崔夷初那边吃瘪了。

“是。”

玉萦自去花房要了推车,将流芳馆里十几盆过了花期的凌霄送回花房,又认真挑了鲜花送去流芳馆。

宝珠打正屋出来,撞见玉萦忙进忙出,看向宝钏的目光颇为无奈:“折腾她做什么,让她多在屋里呆着,省得被世子撞见。”

宝钏不以为然:“有人在府门前守着,世子回府我就让玉萦进屋去。”

花房位置偏僻,主子根本不会路过那边,听起来不会出什么篓子,宝钏没再说话,自去张罗世子夫人的晚膳了。

玉萦独自忙活着,来回奔波一个时辰了才算布置妥当。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看着满满当当的花墙,玉萦发现自己漏掉了一盆紫薇,折身赶去花房,将那开得最好的紫薇抱在怀中,快步往流芳馆赶去。

正急行着,忽而有人挡在面前。


周妈妈闻言,忽然有几分惊慌。

一开始,她只以为玉萦来泓晖堂是想靠近赵玄祐,勾引赵玄祐。

但现在玉萦一句接一句的谎言,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玉萦在这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连她看了都觉得可怜,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世子。

“世子,玉萦平常做事便惯会偷奸耍滑,夫人跟老奴说过很多次了……”

“夫人既说了许多回,为何没有处置她?”

周妈妈没想到赵玄祐会这样打断,愣了愣,一时无言。

看样子,赵玄祐是完全着了玉萦那贱人的道儿了。

她强逼自己镇定下来,“也罢,你既一口咬定是夫人命令你来的,那就等夫人回府再行发落吧。”

她这话说得并无错,只是话音一落,玉萦便冷笑起来。

“等夫人发落?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周妈妈是兴国公府陪嫁的老人,事事都是你做主,连夫人都不能忤逆你的意思,动不动就拿兴国公府来压夫人。”

这些话听得周妈妈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玉萦没有说话,只默默擦着眼泪。

看着玉萦这般姿态,周妈妈又警醒起来,忙朝赵玄祐磕头:“世子,一切是非等夫人回府便知分晓,老奴也不跟玉萦争辩了。”

赵玄祐微微颔首:“茉莉花的事的确不必着急,等夫人回府便可知分晓。”

周妈妈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玉萦这贱人不过是仗着崔夷初不在府上,跑到赵玄祐这边兴风作浪,等崔夷初回来知道这些事,不扒了这贱人的狐狸皮才怪!

“另一件事倒是更急。”赵玄祐话锋一转,眸色骤然沉了下来,“元青。”

“属下在。”

“去把管家和账房喊过来,当着我的面把这婆子从侯府里中饱私囊的账好好算一算。”

周妈妈刹那间大惊失色,张了张嘴,勉强分辩道:“世子明鉴,老奴忠心为夫人办事,从来不曾中饱私囊。”

她不提夫人还好,提到这两个字,赵玄祐眸中刹那间便有了杀意。

他原是在战场上等闲取人性命的武将,周妈妈顿时心惊胆战,再不敢说半句话。

很快宋管家和账房赶到泓晖堂,将周妈妈从公中私吞的银两一笔一笔说了出来。

侯爷和世子常年不在京城,崔夷初过门之后,老太君也不管事了,是以这周妈妈做事肆无忌惮,稍一查证便处处都马脚。

光是老太君的寿宴,便私吞了二百两银子。

“你这贼婆子,还有什么话可说?”

感受到赵玄祐冷厉的目光,周妈妈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崔夷初。

她强自镇定,连连朝赵玄祐磕头。

“老奴是奉夫人之命行事,世子若是不信,等夫人回府后询问便可。”

玉萦低着头,听到周妈妈这话心中冷笑。

她以崔夷初的名义让赵玄祐处置周妈妈,周妈妈此刻拼命搬出崔夷初,简直就是触赵玄祐的逆鳞。

果然,下一瞬,便听到赵玄祐泠然道:“死到临头,还在攀扯主子。”

周妈妈听得出来,赵玄祐这是动了大怒。

可她左思右想,着实想不到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

只能往死里磕头,谋求一线生机。

“老奴侍奉兴国公府三十年,是国公夫人让老奴来侯府侍奉夫人的,恳请世子看在兴国公府的面子上,等夫人回府后再行发落老奴。”

周妈妈是崔夷初的陪房,即便犯了天大的错,让崔夷初处置也在情理之中。


她明显感觉到对方肩膀抖动了一下,抱她的手臂亦圈得紧了些。

帐中甜香隐约,玉萦愈发大胆,轻启薄唇,贝齿在他的喉结上轻轻磨了磨牙,似小猫儿讨好主人一般。

赵玄祐被她这淘气的举动惹得想笑。

然而玉萦不等他说什么,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世子。”

赵玄祐轻哼了一声,但明显没有带着怒气,凡是有几分亲近。

他是吃这套的。

玉萦心中微微有些得意,却不敢更近一步了。

今日才喝了避子汤,若是再有那事,岂不是白喝了?今晚到底该怎么推脱过去又不触怒赵玄祐呢?

玉萦迟疑之间,身旁的男人拉开了她的被子,一股温热的气息迅速将她包裹起来。

他太高大了,也太有力量了。

玉萦在他手中,仿佛就是被风雨摧摇的紫薇花,根本无力抵挡。

她感觉到寝衣在剥离,玉萦艰难地又喊了声“世子”。

“嗯?”赵玄祐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玉萦没有忙着阻止他,只可怜巴巴地说。

“世子,我身上不大舒服,今晚,能不能算了?”

赵玄祐抬起头,把手挪到被褥上:“昨晚累着了?”

“嗯。”

这也不是借口,昨儿她被灌了药,遇到赵玄祐便如干柴和烈火,差点没把她灼烧成灰了。

赵玄祐重重呼了口气,没有说话,翻身躺下了。

玉萦眨了眨眼睛,心下一哂。

顶着堂堂世子夫人和公府嫡女的名头,在赵玄祐跟前说话是有分量的。

易地而处,倘若她以通房丫鬟的身份到了赵玄祐身边,求他别碰自己,他能轻易答应吗?

玉萦忽而对权势有了一种粗浅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她连活命都不容易,何况是权势呢?

看着身旁的赵玄祐,玉萦深吸了一口气,撇清心中杂念,倚着他的肩膀睡着。

这讨好的动作令赵玄祐心软了,抬起胳膊搂住她,让她可以枕着自己的胳膊。

“夫人……其实……”

“怎么了?”

赵玄祐的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你身上既不舒服,怎么晚膳还吩咐人做什么鹿茸汤?”

鹿茸汤?

也是……

崔夷初行事周全,既然给她下了药,赵玄祐这边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

天天给赵玄祐喝鹿茸汤?难怪……前世赵玄祐就格外的贪,夜里就跟野兽一般。

玉萦每日早起时,整个人都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一般,根本无甚趣可言。

得知自己顺利有孕时,还庆幸自己终于可以远离赵玄祐了。

现在想想,这事也不能全怪赵玄祐,还得记在崔夷初头上。

“世子误会了,不是我吩咐的。”

“不是你?”

玉萦想了想,把这事推到了周妈妈头上。

“我身边的陪房都是娘家来的,世子知道的,爹娘都盼着我能早些为侯府开枝散叶。”

“她们听你娘的,不听你的?”

听到这句反问,玉萦心中一喜。

果然,赵玄祐不喜欢旁人在侯府里这般有势力。

玉萦点到即止,又帮她找补了回来:“那她们也不敢不听,只是世子这么久没在京城,每回去娘家,爹娘都会念叨一下。”

赵玄祐想到自己这一年在外,着实有些委屈妻子。

毕竟,她年纪尚小,公府里只有年迈的祖母,想跟娘家人多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侧头在她青丝上落下一吻:“往后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多回娘家也好。”

“世子哪天离京?”

“不是才说过?”

晚膳时,赵玄祐已经跟崔夷初说过了这回的安排,呆到下月初七就得回军中了。

上辈子赵玄祐只在府中呆了十几日就走了,玉萦正是知道此事,所以才提起这事。

没想到他已经跟崔夷初说过了。

好在这个错不是不能弥补,玉萦旋即撒起娇来:“我世子下月就走,可我在想,世子不能想办法在京城里多呆一阵子?”

崔夷初的性子是比较淡漠的,用膳的时候定然不会劝赵玄祐在京城里久留的话。

更何况,崔夷初想要偷梁换柱,赵玄祐在京城里停留的时间越少越好,才不会留他。

对玉萦却不一样。

赵玄祐在家,崔夷初行事多有顾忌,赵玄祐不在,崔夷初就是侯府之主。

无论如何都得冒险一试。

“先前夫人听到我下月要走,不是没什么想说的吗?”

果然,崔夷初巴不得他留下种就赶紧走。

“丫鬟婆子都在,我哪里好意思说这些?”

“如此。”赵玄祐听着她委屈的声音,不自觉抿了唇。

“那世子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赵玄祐听到她的追问,心情愈发大好,缓声道:“这事我说了也不算,等有眉目了再告诉你。”

“好啊,不过,”玉萦狡黠道,“要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告诉我。”

“为何?”

玉萦仰起头,凑到赵玄祐耳边呢喃道:“不然我怎么向世子送上谢礼呢?”

这话说得轻佻,赵玄祐原本强压下被鹿茸汤勾起的心火,又噌地一声点着了。

他喑哑着嗓子道:“你的谢礼是什么?”

“到时候世子自然会知道。”

“呵。”赵玄祐轻笑了声。

今晚虽答应了不碰她,但除了碰她,还有好多别的事能做呢。

屋里春光无限,廊下,崔夷初的脸色却黑得可怕。

听着屋内传出来的娇声笑语,她眼中的恨意几乎都要滴出水来了。

“夫人,夜深了,让奴婢在这里守着吧。”宝珠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给她搭上,低声劝道。

崔夷初没搭理她,反是看向蹲在旁边守炉子的宝钏。

“怎么里头一直在说话?给玉萦喝安神药了吗?”

“喝了。”崔夷初的眼神太可怕,宝钏感觉自己又要再挨一巴掌,回答的时候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你亲眼看着她喝的?”

宝钏看着玉萦端起碗了,只是有些分神想事,再回过头玉萦已经把空碗放下了。

但她不想再挨巴掌,笃定道:“奴婢亲眼看着她喝完的。”

崔夷初闷了片刻,对宝珠道:“以后你盯着玉萦喝药。”

“是。”

宝珠应下后,见崔夷初神情依旧不虞,苦劝道:“世子喜欢夫人,这会子宠她,是以为在宠夫人。”

是吗?

崔夷初想到玉萦那袅娜丰盈的身段、和莹白若瓷的肌肤,恨意愈发滋生。

在榻上,她未必比得过这贱人。

她早就知道,有权有势的男人对女人从来不看什么出身地位,谁能在榻上讨得他们喜欢,才是真喜欢。

戾气一生,她下意识地就想踢翻烧水的铜锅宣泄情绪,宝珠眼疾手快地抱住她,拼命朝她摇头。

赵玄祐就在屋里,若是闹出动静,必然惊动他。

瞬间的怒意过后,崔夷初恢复了冷静,她闭了闭眼睛,低声道:“好好守着,天亮前把玉萦带出来。”


“是。夫人早些歇息吧。”

说是这么说,崔夷初这一夜辗转难眠。

早上天一亮,便迫不及待地精心打扮了一番,领着宝钏往泓晖堂去了。

“夫人。”院门口的护卫齐齐向崔夷初行礼。

崔夷初正欲进去,却被他们拦住。

“你们拦我?”

堂堂世子夫人,从未在侯府里被人拦过。

护卫们面面相觑,也觉得难办。

“夫人息怒,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

崔夷初傻眼了,是赵玄祐命令他们拦住自己吗?

泓晖堂里,玉萦到底告诉了他什么?

泓晖堂里,元青走上前对赵玄祐道:“爷,夫人来了。”

赵玄祐刚起没多久,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膳,一碗阳春面,再佐以四道小菜,过油肉、拌豆腐,山笋虾仁和炸小鱼。

他放下筷子,沉声问:“她醒了吗?”

元青知道他在问玉萦,忙回道:“一个时辰前醒了一次,说要喝水,丫鬟照府医吩咐喂了药,之后一直睡着,还没醒。”

虽然还没醒,但看起来应该是无碍了。

见赵玄祐不动声色,元青小声道:“那夫人那边?”

“说我刚吃过早膳,准备看书,叫她中午过来一起用膳。”

“是,”想了想,元青又道,“早上老太君派了杨妈妈过来传话,说流芳馆既是走水了,夫人便不要住那边,另择一处院子居住。”

侯府里人少,地方又宽敞,除了过世的侯夫人居住的鞠水斋,另有三座轩敞大院。

“把祖母的话一并带出去,她若想搬,随她挑选。”

元青应声出去了,赵玄祐吃得差不多了,便往里屋走去。

泓晖堂地势开阔,除了正屋的三间屋子,前后有庭院,两边还有厢房。

昨日情势紧急,赵玄祐将玉萦安置在了自己的榻上,夜里也没挪动,自去书房那边睡了。

玉萦静静躺在那里,眉目舒展,神情恬淡,显然是熟睡酣眠的模样。

赵玄祐深深凝视了她片刻,命丫鬟仔细守着,折身进了书房,翻看起了公文。

昨日在相爷府上,说起过几日便要去中书省当差,赵玄祐自知做京官与带兵打仗全然不同,虚心向相爷求教。

他官职虽不高,但有靖远侯府世子的身份,相爷自是和颜悦色,说派人提前把参军的公文送过来给他参详。

今日一早,中书省那边便有人送了公文上门。

待元青呈了茶水,赵玄祐便专注地翻看起来。

等到他翻看完面前的一碟文书后,略一抬眼,见元青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赵玄祐本不耐烦旁人打扰他看东西,但今日不同,他约莫猜到元青为何站在那里,遂沉声问:“何事?”

“爷,玉萦醒了。”

“知道了。”

见赵玄祐面色无波地坐着,元青以为自己来得冒失了,正想默默退出去,却见赵玄祐扔下手中文书,起身往外走来。

元青忙退到一旁,跟着赵玄祐一起往里屋去。

此刻玉萦被丫鬟扶了起来,正倚着榻在喝水,听到脚步声,她抬眼看去,便望见了赵玄祐。

他身上穿着一袭青色锦衣,头上亦玉冠束发,居家装束,看起来清质文骨,俊美比竹。

“世子。”她低声唤道。

她遭逢大劫,脸色苍白极了,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唯有黛眉之下的那双剪水秋瞳格外醒目。

赵玄祐走上前,元青搬了椅子过来。

他静静坐着,等着丫鬟给玉萦喂了水,这才挥了挥手。

“都退下。”

等到下人悉数退下,赵玄祐道:“说吧,是怎么回事?”


“所以世子才趁着夫人不在府里的时候把她送官了,听说宋管家那里人证物证都有,侯府出面送官,知府那边还不得严办哪。兴国公府那些陪房平常欺负咱们侯府的老人,这回世子是杀鸡儆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兴风作浪。”

花房是个苦差事,没多少油水,从上到下几乎都是侯府里的老人。

崔夷初当家,周妈妈仗势欺人,平日里时常打压侯府旧仆婢。

花房管事自然乐见周妈妈倒台,但此刻她在意的,显然不是周妈妈。

周妈妈在她这里听说了玉萦去泓晖堂的事,急匆匆的跑去泓晖堂抓玉萦,再然后玉萦风轻云淡地回来了,周妈妈被世子下令捆去了官府……说这事跟玉萦没关系,她是不信的,但世子跟玉萦……世子素来洁身自好,从来不碰府里的丫鬟的,只是这玉萦的确貌美……

她只想管好花房这一亩三分地,可不想牵扯别的。

想了想,管事婆子遂道:“玉萦,今日的事夫人回府必会过问,倘若问到我这里了,我会如实禀告的。若是没问我,我也不会多说。”

“那是自然。”

“上回宝珠说你只需要管流芳馆的花草,左右泓晖堂的事你忙过了,不必在这边呆着,回去照看那边吧。”

玉萦听出花房管事不想多事,自然不会为难,她放下手中那盆茉莉,叮嘱道:“世子很喜欢那些茉莉,我若不在,还得劳妈妈安排其他人多看顾着其余的茉莉,也好及时更换。”

“知道了。”

嘱咐了该嘱咐的事,玉萦径直回了流芳馆。

比起花房那边七嘴八舌的议论,流芳馆这边如炸了锅一般。

丫鬟婆子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凑在一处说话,根本无心干活儿。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呀?不会把咱们公府来的人都撵出去吧?”

“是啊,周妈妈可是夫人最倚重的人,世子怎么说撵就撵?”

“那可不是撵,是送去官府,周妈妈还能活命吗?”

“夫人到底几时回来?要不要给夫人送信啊?”

“崔荣他们都跟着夫人回公府了,谁还能出府传信?”

“没错,咱们老实呆着,连流芳馆的大门都不出,只等着夫人回来做主。”

“若是被赶出侯府,咱们还能回公府做事吗?”

“不至于全撵走吧……”

流芳馆里的仆婢大多是崔夷初的陪房,只有少数几个是跟玉萦一起采买进府的。

周妈妈几乎是内宅管家,说送官府就送官府,其余陪嫁过来的丫鬟自是兔死狐悲。

玉萦没工夫跟她们攀扯,径直回了耳房,躺在床上养精蓄锐。

等崔夷初回府,她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

天色尚未暗下来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夫人回来了。”

“可算回来了。”

因为周妈妈被送进官府,担惊受怕了大半日的丫鬟婆子们终于有了主心骨,纷纷活了过来。

玉萦亦从榻上坐起来,将耳房的门推开一条缝,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先传来的是宝钏的斥骂声。

“一个个杵在这里做什么?院子乱成这样,你们是当起主子来了?”

“夫人,大事不好了,世子叫人把周妈妈捆了送去官府啦。”

赵玄祐今日之举着实把陪房们吓得不轻,愣是全都躲在流芳馆里,不敢出府通风报信,也不敢在府门口守着崔夷初回来,生怕自己做了出头鸟惹了赵玄祐的不快,落得跟周妈妈一样的下场。


赵玄祐莫名觉得好笑,只是帮她处理个下人,便能欢喜成这样。

想到这里,赵玄祐道:“你是侯府的主子,不管是你的陪房,还是侯府旧人,不喜欢的尽管撤换,多给些遣散银子就是。”

靖远侯府是本朝开立之时封立的五侯之一,重兵在握,雄震西境,每年食邑的租税和朝廷的俸禄稳定,再加上百年来积攒的田产商铺,收益相当可观。

且侯府嫡系人丁稀少,赵玄祐吃住都在军中,老侯爷在南方养病,最大花费就是药材,叶老太君吃斋念佛,除了饮食上讲究些,衣裳首饰花费极少,剩下一个崔夷初再怎么铺张奢侈,每年公中银两盈余也有八九成。

比起京城里动辄供养几十人的公侯之家,靖远侯府着实宽裕太多,赵玄祐从未为银子犯过愁。

“那可不行。”玉萦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娇声笑道,“世子在京城,恶人当然要世子来做。”

“随你。”赵玄祐素来冷硬,只有在此刻的语气带了几分宠溺。

他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凑近了些,只觉得香风扑面而来。

“今晚好些了吗?”

赵玄祐声音压得低,贴近她的耳朵问话,自然而然带着温热的气息。

玉萦耳根子发烫,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只是那事对她而言是能免则免,还不知道陈大牛五日后能不能送来避子丸药呢。

“好些了。”玉萦倚在他肩膀上柔声回答,只是语气有些可怜。

赵玄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搂紧了她叹口气。

“上药了吗?”

“上过了。”

崔夷初的确给了她上等的膏药,不止如此,耳房摆的胭脂水粉都跟崔夷初是一样的。

玉萦没想亏待自己,按时给自己上药,前儿被摧残的娇花的确恢复了不少。

“那我们还像昨晚那样?”

“嗯。”

玉萦说完,轻轻闭上眼睛,感受到身旁男子的温柔,心里多了几分感慨。

前世她总是喝了崔夷初的“安神汤”才能服侍他,除了知道他有用不完的力气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其实他并非不加节制的人。

他身旁的女人其实是怜惜大过欲念,她不愿意,他便愿意克制自持。

锦帐春情摇曳。

待到快天明时,又是宝珠进屋低声提醒,说水备好了,请夫人去冲洗。

等到进了侧室,崔夷初已经候在那里了。

既是说了冲洗,宝珠当然做戏要做全套。

扒开玉萦的寝衣,麻利地帮她沐浴。

崔夷初瞥见玉萦肩膀和脖颈上全是嘬出的红痕,眸中尽是鄙夷。

玉萦心中觉得好笑。

无名无分的陪床丫头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自己从来没有主动爬床,是她崔夷初灌了药送自己去的。

她一个名门闺秀,出嫁前就失了贞洁,倒好意思来鄙夷一个被逼失身的奴婢。

玉萦很想知道,将来在赵玄祐跟前狠狠撕下她的面具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当然,眼下的玉萦一脸的恭顺,由着宝珠刷洗摆弄。

“自个儿穿上。”宝珠扔来一套丫鬟服饰,等着玉萦穿好,三人走出侧室,崔夷初自往里间去了,宝珠和玉萦一起走出正屋。

只是两人一走出门,便见一个长随站在门口跟婆子争执。

“快让开,我有急事要向世子通传。”

婆子道:“世子和夫人正在休息,再有事也得让人进去通传。”

玉萦抬眼看去,那长随与她对上目光,顿时认出彼此来。

“玉萦,快去禀告世子,有急事。”

宝钏认出门口的人是跟随赵玄祐的长随元青,只是她没想到,元青竟然认识玉萦。

元青是跟世子一块儿回京的,多数时候都呆在前院,怎么会认识玉萦呢?

惊愕之下,宝钏道:“别喊了,我这就进屋通传。”

只是还没转身,身后的门便打开了。

赵玄祐披了衣裳走了出来,宝钏和玉萦只能退到一旁。

“让开。”见赵玄祐走了出来,元青一把推开拦路的婆子,径直走上前来,在赵玄祐耳边说了什么。

“知道了。”

赵玄祐话音一落,崔夷初也走了出来,担忧地问:“世子,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我要出门几日。”

出门?

崔夷初巴不得他出门,只是余光瞥见玉萦还站在一旁,顿时大为恼火。

好巧不巧地,赵玄祐似乎也在看玉萦。

玉萦垂眸站在宝珠身侧,头埋得极低,似乎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

晨风吹到廊下,裙裾摇曳,赵玄祐的鼻尖隐隐袭来一阵香风。

崔夷初当机立断,高声说话:“既然有急事出门,宝珠,立即让厨房摆饭。”

“是。”宝珠立即会意,拉上玉萦便往厨房走去。

元青见状,忙道:“世子,我这就让人备马备弓。”说着跟在了玉萦身旁往外走。

看着赵玄祐目送他们三人走出流芳馆,崔夷初简直肝肠寸断。

辛苦布局了那么久,居然让赵玄祐见到了玉萦。

玉萦长得像自己,又有那么一副风流身段,他很难不留意。

待他们三人走得远了,赵玄祐才悠悠收回目光,进屋更衣去了。

大厨房里随时都有人当值的,因说赵玄祐着急出门,很快呈了简单可口的粥饭过来。

赵玄祐并不挑剔,随意用了些。

暖阁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赵玄祐斟酌片刻,还是对崔夷初如实相告。

“也不是什么大事,平王命我出城打猎,他一时兴起,即刻就要出发,兴许三五日才回来。”

“如此,那我让人再备些干粮。”之前赵玄祐回京便去王府拜见过平王,这回又是私底下出京打猎。没想到他与平王的私交这么好……

这么说,靖远侯府是平王的人?

赵玄祐似乎看穿了崔夷初的想法,缓声道:“只是打猎而已,不涉朝政。”

这话并非托词。

他与平王幼年相识,从前平王打猎,他便随行护卫过。

但身份有别,不是叶莫琀那样称兄道弟的交情。

赵玄祐在西路边境站稳脚跟后,每次回京,平王都会邀他喝酒打猎。

对赵玄祐这样一位手握兵权的重臣,平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想在立储之事上站队,但对方频频相邀,不能一直回绝,只能暗中周旋。

朝政之事,没必要向崔夷初说得太多,一则免得她担心,而是免得她传话回娘家,节外生枝。

他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

忽而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崔夷初。

“那个叫玉萦的丫鬟,倒是长得有几分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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